天色沉沉,雷声轰隆隆地穿透云层,打在灰白的苍穹上幔裂下一道缝。
宋景玉悠悠昂起头,桓月打眼望去那玉白面上分外清浅的眸此刻却弥漫着点点氤氲,无边黯淡。
实乃是天上下红雨,这活阎王爷竟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女子不禁在心底阵阵惊叹,而后又悄悄掀起眼皮有些笨拙的开口宽慰了他几句。
“公子如此年少有志,是连世家都要另眼相看的程度,何愁以后的千般事万种情无人可享。”
桓月的声音不徐不疾,带着恰到好处的自然奉承。
宋景玉轻笑了两声,眼角的水光在看过来的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随意的晃了晃手似不经意地问着。
“那桓月姑娘可愿作这知心人伴景玉往后喜乐?”
宋景玉的发问让桓月的表情怔忪了一阵,下一刻女子唇角又牵起黏腻疏离的笑。
“宋公子可别再和月娘逗趣了,这日头还亮着呢。”
避而不答便已是回答。
聪明如宋景玉他不会不知,但此时的男子却好像是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
步步话语间,情绪里夹杂着淡淡的惋惜,又仿佛带着失了心念之物的惆怅。
“姑娘这回答倒真是让在下伤心了。”
不大的伞面被他偏手缓缓又近了女子几寸,桓月心下微缩,手指捏着衣袖退了半步。
迎着那人如炬的目光,酝酿了半刻的她轻喘着气开口。
“月娘想,公子也不会是那强人所难之人吧。”
一直被女子紧攥在手心的风车随风雨摆了一路,此时却像是被人猛晃了一番,刷刷刷飞快地转着。
听了这话的宋景玉抬眼挑眉,脚步也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顿倒叫一旁的桓月心下不安,神色戒备,连全身上下的皮都愈发绷紧了些。
这厮又想搞出什么泼天大祸来折腾她?
真是要折寿,一次两次还不够,怎么就没日没夜的逮着她这个柔弱又没权没势的女儿家死命捉弄霍霍!
着实是可恨!莫不是当真以为她是吃素的!
这头桓月还在腹里一腔怒火无处可发,那头宋景玉早已气定神闲的伸手袭向她衣袖。
这货儿原来是想搞偷袭。
这大咧咧的招式是生怕人瞧不见吗?也忒看不起你姑奶奶了吧。
桓月眼神中凛冽顿起,等不及就要给这蠢小子露两招瞧瞧,也好叫他明白明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招惹的。
谁料,那突袭来的玉手绕过女子的衣袖,只是轻勾在风车的叶片处,硬生生止了那飒飒的风声。
而后男子闷沉的声音响起,回答着女子先前的问题。
“或许是吧,谁知道呢?”
被风抽打着略显迅疾的叶片像是赌气一般,在那人素白的指节上留下了道浅淡的划痕。
泛着红的粉,在白皙的手指节处显得格外刺眼。
待桓月张口欲再说些什么,身旁的人却徒然收了油伞,低沉的天色不知何时已渐大亮。
乱云纷纷散去,雨已停,二人也早已立在坊门前站了许久。
桓月一时语塞未置一言,心下正在猛捶着自己。她确是鲜少有这样浑浑噩噩,脑袋不灵光的时候。
想了片刻,女子转身又抚着心胸宽慰了自己两句。
对上这厮,自己这心思就算是变成筛子,千疮百孔的。也会被他当做玩乐地在这儿肆无忌惮上一阵又潇潇洒洒离去,如此又何必自找愁绪埋怨。
桓月眨巴着大眼,像是想通了又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眉眼这才算是舒展开来,朝那阎王欠了个身就要离去。
“姑娘请留步,景玉还有话要与你说。”
桓月是半点也不想听,她此刻多希望自己能变成那街边的聋子哑巴,充耳不闻这人的叫喊。
可自己已经忍气吞声了如此之久却又不能在这离开的片刻间复而得罪他。
桓月面目狰狞着,耐心早已见底,她咬牙切齿的询问宋景玉。
“公子还有何事?”
“景玉看姑娘手中的风车很是新奇,不知姑娘能否割爱赠予在下?实在是景玉父母早亡,未曾得到屁片刻……”
嚯,他是在这儿打感情牌吗?
男子软软的话语引得桓月转身蹙眉,她不禁自问。若是能得这阎王服软也不是没有半点看头,权当自己做个好人罢了,倒也不亏。
“喏,给你。”桓月拿手捏着棍柄等他接过。
宋景玉含笑抬头,不知是有意无意,那双手接过风车时叶片顺着指尖轻轻划了一下桓月指腹,不痛不痒的。
“多谢姑娘。”男子启唇,意味缱绻,勾人心魄。
豆绿色的衣角被风扬起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