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侯苏信在府中苦等半月,庶女苏璃浅那头一点好消息都没有,派去骚扰女儿的人更是连锦官巷的闾门都进不去,他终日捂着胸口那张银票惶惶不安。
老天好似在印证他的惶惑般,没过几日,府上来了位不速之客——汇通钱庄东家的小厮常福。
派一个小厮!竟然连本人都不来了!真是没规矩、没眼见的商户!当初来谈纳妾时候那殷勤谄媚的样儿!
苏侯爷念及此不由啐了一口。
他遣了刘管事去接待,可自己还是不由自主靠近会客厅堂听了一嘴。
其实不用猜,那话语已十分难听,意思只有一个:人不交出来,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苏信气得那是一个七窍生烟,然而他还不能露面,他一个侯爷的面子必不能在一介商户小厮面前丢了去。
刘管事好一通说道才勉强把那小厮送走,回到侯爷书房门口就麻溜地跪下了,他早做好了承受侯爷怒火的准备。
良久不见动静,刘管事悄然探头朝里望去。
苏侯爷回到书房显然是发泄了一通,地上有翻倒在地的砚台,一地的黑墨,还有几张揉乱的宣纸。
刘管事心中暗忖:这侯府果真已到日暮穷途,侯爷连发脾气也只敢摔一摔砸不烂的砚台和写废的宣纸了,侯府可真没有值钱东西可供出气的了。
苏信此时瘫坐在圈椅里,内心焦灼,那些个商户惯是见菜下碟、狗仗人势的,看样子不把那庶女交出去他们必定要来讨这五千两银票了。
他知晓那汇通钱庄东家万生梁背后是有几家倚仗的,若是撕破脸,还不知他要如何行事,平昌侯府空有个侯爵名头,内里一片败落,可经不起有心人的刻意为难打压。
思来想去发现无计可施,苏信耷拉的眼皮下陡然现出两道愤恨目光:这个赔钱货,竟害他至如此窘迫境地!
不行,他得找宣氏商量商量,宣氏毕竟带了那赔钱货几年,对她了解最多,总能想出对策来。
“夫人呢?快去吧夫人请来!”
刘管事闻言用袖子拭一下额头汗珠,心中念着九九:您这下想起夫人了?早劝了您找夫人商量,您倒是要面子啊,如今,呵……
“回老爷,夫人娘家侄子喜得贵子,不是前日就回去帮忙了?”
“什么?!”
苏信这下可坐不住了,愤然起身,抄起手边茶壶就要往地上砸。
“使不得啊使不得,老爷,使不得啊!”
悄悄在门边观望许久的孙姨娘突然窜进来,伸手护住苏侯爷手中的紫砂壶,“老爷您忘了,这可是您前任上峰赵大人所赠,价值不菲呢!”
苏信僵持几下,最终由着孙姨娘将茶壶夺下。
孙氏今年三十有五,但保养得极好,一张娇媚动人的鹅蛋脸上,除了眼角那几缕几不可查的细纹外,依旧如少女般丰盈饱满。
侯夫人宣氏娘家显赫,但因着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故而平昌侯苏信得以有了三房妾室。
南氏南小娘是一个,生了苏璃浅,这位孙氏则生了侯爷唯一的儿子苏子恒,还有位程姨娘,两年前育有一女。
母凭子贵,再加上苏氏美貌贴心,自然而然就成了苏信最宠爱的那一个。
许多事情苏信都不与宣氏商量,一是不敢,他做得大部分事情她都瞧不上;二是不愿,宣氏这些年性子愈发怪戾,很多时候还未开口就被顶回去,他索性就不说了。
久而久之,许多事情他都会同孙氏抱怨,每每看到孙氏钦慕的眼神,温言软语的劝慰,他就倍感舒适,仿佛自己事情即便没做成,也是高瞻远瞩、潜力无限的。
“生气伤身,老爷您喝口茶顺顺气。”
孙姨娘轻抚苏侯爷后背,眼神示意刘管事进来倒茶,收拾残局。
苏侯爷由她牵着走向一旁的茶几,坐下喝茶。
“前儿个恒儿还说想念三姐了,”孙氏边添茶便觑着苏信的脸色,“如今三丫头不便出门,妾想着不如让恒儿去一趟安家,老爷知道的,三丫头向来疼她这个弟弟的……”
苏信本就愁无人可进锦官巷,闻言倒是一喜,他怎么没想到呢,唯一的弟弟去瞧瞧正在服丧的三姐,总能进吧!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犯愁:恒儿……虽是他的宝贝儿子,可不是个机灵的,想通过儿子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孙氏看出了侯爷的犹豫,忙道:“老爷放心,恒儿妾早就关照过了,对他三姐不必使什么心计,哭哭穷,讨点好处就行……”
“倒也是……”苏信捋一捋半长不长的胡子,浑浊的眼眸终于清明起来,“去,把少爷叫来,我再叮嘱几句!”
刚收拾完一地狼藉的刘管事应着出了门,脸上闪过丝鄙夷:这孙姨娘惯是会搞事情,自认聪明,实则……啧啧,绣花枕头一包草!唉,可谁叫老爷宠她呢,还是得敬着捧着!
苏子恒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