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2 / 3)

端王淡淡地说:“不用。她的眼睛和……”

他没有继续解释。

那晚端王留下父亲深谈。端王需要一个能保守秘密、绝对忠诚的人来照顾女孩,父亲沉默许久,第二天带来他亲手毒哑的含朱。

端王对此评价:“你总是想得太多。”

父亲完成自己的使命,生命里最后的执念离去,积蓄多年的旧伤复发,很快便去世了。被留下的含朱没有怨恨过他,她只是迷惑于这样的忠诚,到底有没有意义。

含朱带着三四岁的女孩来到露野别庄,于还是孩子的年纪担起照顾另一个孩子的责任。这样的人生一眼能看到头,日子过得缓慢而磋磨,磨走过不少太聪明的人和自作聪明的人。唯有含朱停在这里,将自己熬成资历最老的一位。

亲近含朱的人都说她耐心、脾气好,但一开始不是这样。尤其是与二姑娘相处的前四年,含朱对待二姑娘并没有如今上心。

含朱要二姑娘不要用手吃东西、不要在地上爬或卧,一年半载过去,怎么教都教不会,索性把女童和她的小椅一起拴在廊柱上,不许她乱跑。

含朱本来以为这是对待病人最合适的方式,放心地将女童放在一边,专心做自己的事。结果半个时辰后一回头,发现女童背着椅子趴倒在地上,面前是一只被早春芳花吸引而来的大黄蜂。女童呆呆的,时睡时醒,完全不知道躲,差点被黄蜂蛰中。

含朱知道了“轻忽”二字的份量,这才开始对女童寸步不离。她要女童记住什么样的感觉是痛、什么样的痛是危险,因着女童断断续续生病,一条便教了一年。

待二姑娘长到七八岁,各色郎中、医僧、方士流水般来来去去,已经顺手将含朱治到能沙哑发声的程度,二姑娘还是与从前一样痴傻,在学着记住含朱的样貌、学着在难受时喊她的名字。

端王在几年中来了没有几次,次次都碰上她们反复重学的样子,总是蹙眉沉默。女孩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源自本能的期待渐渐冷却,学得愈发慌乱。一顿饭吃完,裙子总是被她抓得皱巴巴,很难洗。后来她便藏起它们,让含朱难找。

等含朱好不容易找到那些不知哪年哪月的衣裙,它们被女孩团在假山洞里,渐渐筑了一个巢窝,拨都拨不出来。

含朱哭笑不得。但她记得父亲的话,从未生过二姑娘的气,仅仅是将这些场景深记在心里。

现在想来,那时的她陪伴幼主长大,作为侍女极度合格,却不曾真的关怀于女孩。

直到一场意外。

同年,以捡回女孩的时间来计算、勉强当作二姑娘生辰的那一天,临近子时,端王都没有来。

含朱从这年的秋天便学着做管事,将照顾二姑娘的责任分派给买来的丫鬟婢子。

她以为千挑万选的婢子懂点皮毛医术,身家又在别庄手中,能将二姑娘照顾妥当。未曾想那婢子怠慢于主子,在主子不发病的日子里也整日点着助眠的香,等二姑娘睡倒便偷懒去了。

婢子没料到这香很快对二姑娘失去作用。二姑娘醒来,迷迷糊糊地追着雪檐上的月亮跑到游廊,被一墙之隔炒干货的香味和笑声吸引,恍惚地蹲在墙根听。

含朱多年来已习惯替二姑娘守夜,从账目里抽身吃饭的路上,走着走着便走向淇上坞,碰巧从漏窗望见二姑娘一动不动地蹲着,冲墙那边的欢声笑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里都是她的同龄人,热闹地生活在人间。

二姑娘跑得虚弱,不知道含朱这些天根本不在她身边,以为身边晃动的梅影是含朱,冲它说:“含朱,去。”

游廊水榭空冷无声,自然没有回应。

唯有游廊漏窗外的含朱一怔,情绪翻涌。

她只向二姑娘教过自己的名字,从未教过她这句话的后一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姑娘于几千个日夜里摸索,自行学会说这句话。

年节一过,二姑娘便九岁了,都快长到含朱第一次碰到她时自身的年纪。她的身量在名贵药材的灌养里日渐变高,五官已能看出日后的清丽舒展。生辰时却无人可依、无亲可盼,被忘记在世界的角落。纵使发病,依旧是独自打滚、大喘气,连哭一哭发泄都不会。

这座牢笼般的别院里,只有她们看得到彼此,想着彼此。像两个人形的小怪物挤在一起,填补了对方空空如也的生活。

含朱想,她注定是属于这个女孩的。她们属于彼此。

渐渐的,含朱开始教二姑娘说更多话。

她发声不稳,教得笨拙,二姑娘学得也笨拙,教错便照着读错。不埋怨,不怀疑,全心全意地看着含朱,信任着含朱。

哪怕是在刚发病后,这场教学随时随地接续。以致新来的丫鬟惊恐地看着她们,像看两个疯子。

她还教二姑娘写字,和她一起抄书,画别庄的四季变换,记大境的山川风物,即使二姑娘这辈子无法踏足。

她欺骗自己这也是二姑娘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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