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月(下)(2 / 3)

的主子、还有韩英的娘亲,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知道。”潋滟的水光倒映在他眸中,“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其实最清楚了。”

韩英怎么会说。十七八岁的少年最是倔强,再多的苦涩也要咽在肚子里,不向世界示弱。

他没有时间哭,去给母亲寻了几张新的帕子,见缝插针将她的眼泪拭去,又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哭咳平复些许,能喝口水听自己说话。

他被打了个岔,重新坐好后有点懵:“我一下子忘记本来要说什么了。”

窦母因他的反应一愣,而后泪里染了点笑。

韩英便也跟着笑,直到短暂的逗趣逝去,屋中又陷入死寂。

他叹口气,抬眸对上妇人的泪眼,认真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你把我推到主子的地界开始,我们就不可能从这个局里走出去了。”

“怎么会,”窦母停下啜泣,“据我所知,他的别庄里皆是些旧部的孤子亲朋,念及情义收拢在一处养着,若有人想离开,与他说一声便可。”

韩英咬了咬唇:“……但我从没有想过离开。”

他从小就有这个习惯,不小心做出来的时候,愈发会教人注意到他唇红齿白,所以即使扮作女孩也很难被外人察觉。

但同样的动作今日却让窦母陌生。倏忽有一种,才发现他长大的怅惘。灯影重重里,她轻声问:“我是不是听错了?”

韩英有些应激:“母亲,你答应我别急,我再往下说。”

“你怎么会有……”窦母忍不住因激动加大声音,又怕他真的如话里的意思撇下自己一意孤行,停顿了一下强行压下情绪,“……好,我不哭,不哭。”

韩英抓着她冰凉的手:“我不想离开边郡。我想要为主子做事,去陵南大营。”

窦母急红了眼角:“英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要去送命!”

“但躲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变强才可以。”韩英斩钉截铁地说。他直视着母亲的眼睛,强硬地说,“我不想一辈子活在过去里,那和真正的流亡有什么两样?母亲,这些年,我们有哪日能安心地睡到天亮吗?我试过,怎么纵情玩乐都不可以,但练武可以。”

“那些胆敢侵犯您的混蛋死了,祸乱的罪首,那个什么左相和前朝余孽也死了,和他们相互利用、叛军的头领却还没有找到尸身,可能就在大江之北逍遥快活。”韩英不禁握紧母亲的手,“我去废城里找过我们的家,我很恨他。他在这世上一日,我是不可能安度余生的。”

“英儿,不是母亲想让你痛苦。”窦母沉声道,“你还小,有些事情还看不分明。你痛恨为一己私欲重燃战火的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想归从的对象也是其中之一,你该如何自处?”她引他斟酌,“你我都见过他,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此人心傲,这辈子都不可能被谁掌控,他和国主必定会争一个上下出来。到那时你要怎么办?成为他们龙椅下的枯骨吗?”

韩英沉默了一会儿。他陷入回忆里,出神地答:“……我曾背叛过你一次。就是五年前,你带我拜见他的那个雪夜,他单独留下我问话,我看出他的意思,想为自己争取,但他后来说,我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追随于他。”

其实不是这样。想入边营的念头刚萌生便被坐在兵阑前的人捕获,那人轻描淡写地提起自己留了一根箭,等着有朝一日送给大江北岸的“故人”,他问韩英有没有什么想法,韩英却放弃了。

是韩英意识到了自己的卑怯。

眼前的人演武归来,没有穿甲,只是披着一身轻袍,拿捏运命的王霸之气却扎根于行止,很给人压力,很耀眼。

韩英此生还没有这样肆意地生活过,他很羡慕,又放不下母亲,还怕自己接不住。于是那人说,既然韩英并没有想清楚,那便算了。

时光一晃而过,韩英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那晚的心神震荡,回过头看他做过的那些傻事才发现,他对人生另一种可能的渴望从来没有消失。这无关英雄崇拜,是少年人想抓住自己的梦。

“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再也不想等着被人所救,躲躲藏藏地消磨年华。我要做你们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亲手为自己复仇;也要这片山河再不被侵扰,无人再重复我们的痛苦。没有美善者献祭,没有苦劳者饿死,有陵南大营作‘国境之墙’,处处都是乐乡。”他很坚定,亦清楚所有后果,“如果选错了,又不是没手没脚,祸国殃民的败类,我自己来杀。到了九泉之下,还又多了几桩故事给父兄讲讲。”

窦母看着他流泪:“这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难道我们以前就不是活在谎言里吗?”他说,“既然怎么选都是在犯傻,那就让我心甘情愿地骗自己一次吧。”

——

韩英关上房门,刚走出去没两步,哭笑不得地在药圃篱笆旁看到黎念提醒过他的什么“通关贺礼”。

那箱子打开来是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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