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新发,秋杏抱了一笸箩香椿芽从月亮门儿出来,撞见谢长逸领着路白从二道门进来。
“大爷。”秋杏见礼,后面路白好奇的上前,问笸箩里是什么。
“香椿芽。早起杉妈妈打西边廊子那儿过,说是闻见了香椿,酥皮儿个小馋猫嚷嚷着要吃香椿炒蛋,二姑娘也说这个时候的紫皮儿香椿最鲜,再配一碗白粥,最是美味了。姑娘才说自己在这院里开小厨房吃饭冷清,赶巧今儿个大爷来了,大爷要是后晌午得闲,不如就搁这院儿留饭,我去小厨房跟张妈讲,再添几样辛辣口的。”
“依着姑娘的口味就是。”谢长逸想了一下,再嘱咐,“香椿吃多了了犯春癣,仔细她又闹人,只弄一小碟子尝个新鲜,剩下的且你们自己躲远远地吃。”
“是。”秋杏笑着应下。
谢长逸进院子,酥皮儿几个小丫鬟在应窗户的石桌前围着做针线,窗子打开,两盆开的最盛的海棠就摆在眼皮子底下,花后的书案上谢妩伏案作画,刷白的动作有些急,大略是心情不佳。
“知道的你是画画呢,不知道的还当妹妹学了泥瓦匠,搁这儿批大白呢……”谢长逸口气不善,在临门的客座坐定,酥卷儿捧了茶,他吃一口,嫌太过清淡,又给放下了。
“赶上沐休你得闲了?不去老太太那儿说笑尽孝,就非得来讨我的不痛快?”谢妩也不忍他。
二人才为接接韩策进府的事情吵了一回,谢妩觉得崔家再好,却与韩策远着呢,孩子大了,将他一个人丢在崔家,非亲非故的,什么都不方便,她同谢长逸商量着把韩策接回来,或就住她的院子,或是在西院临着学堂的地儿给收拾出一处院落,离得近,也方便自己照看。
结果谢长逸这人,真讨嫌,看不得别人好脸儿,她好声好气没说两句,他就炸毛成了热脸子狗,拍桌子说不成,还红着脖子吼她。
“老太太可没二妹妹脾气大,一句话不对付就甩脸子,不给人好颜色瞧。”
“你是说我?”
“我可不敢说二妹妹。”谢长逸指着自己的左脸给她瞧,“二妹妹前儿赏我的还留着呢,卫戍军上下都知道我养了猫,是我妹子送的,能抓能咬,凶得厉害。”
他嘴脸及腮的地方一道血印子,断断续续,还真像是被猫抓出来的。
谢妩脸上出现莫名的红,拧了拧眉,怼他的语气却软了下来:“谁叫你自己撞上来的……”
“二妹妹的意思是……我的脸硬往你指甲上蹭,还拿着妹妹的手自己在脸上刮一道出来,再招摇过市,炫耀给外头的人瞧?我拿自己丢人的糗事儿,来旁敲侧击的落妹妹的脸?”
“那……谁让你先抓我的肩膀呢。”谢妩画纸也不刷了,坐在书案前与他对峙,“你好好说话就说话,干嘛说急眼了就来……就来掐人。你掐疼了我,我一着急就挥手撵你,不妨间擦了些,也不怪我。”
“我还什么也没说呢,二妹妹怎么自己先气势弱了?”
“谁气势弱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谢妩将自己缩在宽大的书案后面,用摆在面前的笔架纸山挡住自己,“我只是怕你讹我。”
“呵。”谢长逸气笑,懒得拆穿她,起身两步走到书案前头,长身玉立,修长的指节落在桌面,“咚咚”两下,落在谢妩眼前,惊的小丫头恍然回神,整个人靠在椅子背里,差点儿没跳起来。
谢长逸才沐浴洗漱,换了身儿玄色镶边靛青子五彩织银纹样圆领袍,并未束发,只松松将额前的头发挽了攥儿,半干的湿发一缕垂在身前,还带着明晃晃的水意呢。
“不是不亏心么,怎么还怕了?”
谢长逸转了半圈,看她画的是什么,才刷的底子珍珠白,一旁盘子里研开了的黑色是‘月下灰’,谢长逸虽不擅画工,可看她画得多了,也知晓不少其中门道,“是要画鸟雀蝴蝶?”
“老怡亲王妃做寿,老太太让我画一幅《松鹿双喜图》又要一对儿报喜鸟,我不擅花鸟这些,就铺纸先练一练。”
谢长逸离她太近,他身子侧着悬在她脑袋上,似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贴,蒸的人半拉脸都是发烫的,又教他头发上的水冷不防落下来一滴,正滴在谢妩面皮儿。
“嘶——”不轻不重一声,谢妩轻呼,不禁起身推他,“你这人……你怎么不擦头发就出来乱走!回头把我的画毁了,你要怎么赔?”
谢长逸不知道她在恼什么,又恐由着她一个人生闷气,再把自己撵出去,便在椅子上坐下,道:“路白抬水时没出息,砸到了手,笨手笨脚的绞发也使不到他,你要嫌我,那你就帮我擦了?”
“谁要帮你。”谢妩把人推远,“我身子不好,连自己的儿子都尚不得看顾,哪里有力气来帮你?”
这话是前几日谢长逸搪塞她的,这会儿被小丫头翻旧账出来,原封不动的给还了回去。
“你小姑娘家家的,从无生育,哪里来的儿子,净胡说八道。”谢长逸宁肯自己叫人拿帕子过来,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