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素纱寝衣露出一段极细长的脖颈。影影绰绰之间,不受控制地印在他脑海之中,似有什么症结等着他去探寻。
方才明明距离不过一径院落,他却觉得,那人很远。
远到他或许下一次到访,就已是人面不知何处。缘何初遇,便已得知离别?
他恍然间眉心一跳,金创药已抹到了脚踝。匆匆胡乱涂抹一通,他心乱间欲先离开此地,找一处清净位置,略复盘一番到南境以来的种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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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玄昭褪去易容妆面之前,只静穆地俯在几案上,探究铜镜里自己的眉目。如今她这幅样子,放在彭城,或许也无人识得。是这般平凡普通,普通到能骗过他。
那位在奉陵府里拿捏人心的活阎罗,叹息间,便能让人一念死,一念生。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驰道上看见很像他的人,当机立断便凑身上前,一探究竟。可是,为何今夜对面而立,她却只想着避忌他的眼睛。
缪玄昭抚摸自己的面颊,她用一张假面换得的自由,已难再轻易卸下了。这自由里蕴含的一切意义,关于她活着的意义,并非情爱堪匹。若与独孤羡真正互通身份,才会是她再次陷入被动的开始,她不愿再命悬一线,被人扼住质薄的咽喉,不得喘息。
何况,他身边已有······同路之女子,实是佳人相配。
而真正的缪玄昭在他面前,恐怕也只剩下个娇矜自艾的孤影,如同一只曾怜爱过的笼中雀鸟一般,并无赏欣。
可是,她的心,为何有些隐裂一般的钝痛呢?
一滴泪悬而未落,转圜在眼眶里只教她眼睛一时朦胧。这股绵长的湿意已暗藏经年,终是发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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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陆羡与李沫棠已返回信饶城下,卫绾与城内强寇仍对峙两侧,未有丝毫进展。陆羡一路悻悻,李沫棠觉得十分古怪,明明在庖厨间找吃食时,殿下已是精神一振,玩笑话也说得,如今怎么又复归那幅漫不经心的神情,令她无所适从。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昨夜能让陆羡铭记在心中,时时感念,把她当作友人也好,而不是如今这般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羡心中那个症结还未消解,便又端起姿态回到谈判场上。他只想速速解决在南境的一切问题,好让他有空去面对内心那个黑洞一般的位置,就如剜过齿骨的血槽仍虚空,只教他心残之伤,胜过脓肿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