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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是我(1 / 2)

雪意浓重的化不开。奉陵府后宅,湘儿疾行过槛内,绛色褶裙的衣袂生风,容色却无往日风风火火,像是打霜蔫儿了的藤萝。玄昭远远儿的便听得声音如啼莺,嘈嘈切切。

“小姐,老默在外间两个时辰了还未归,小厮往前院去,说是府里四下都被叛党封禁锢守,东面只留一当口正往外驱逐那些奴仆杂役和底下盘事的,说是要肃清陵邑,根除余殃。怕是很快要搜到后宅,这可如何是好啊?!”

湘儿猝然打起帘幕入内间,只见缪玄昭一身素白单衣坐于案几前,未梳日常样式,半披半束,倒也齐整,面容用帷帘遮住。她持一把书刀,正搁在极皙白的脖颈前用指腹摩挲,神情并无异色。

“我已知晓。老默应是进不来了,无妨。

湘儿,你换身粗布衣衫 ,往东面去吧,他们久在海岱,难知国中情形,既认不出,便不会为难一个庶民,落他人话柄。

原是我对不住你,前几日本应伺机遁走,是我还心存侥幸,想着捱过除日也好。天地之大,我实是无处可去,在此结果不过了了,只是还未见过母亲。不过也不便连累她了,因缪氏一字,她已失却太多。”

“小姐————”湘儿缓过神来,才知缪玄昭话中深意,立即凄厉的呼喝阻其寻死。

眼下已近死局。

缪玄昭总是被动接受着一切。当提前知晓命局变数,恐将罹难,她才知自己业已提不起兴致偷生。平日里言语上惯是冷静理智,不着痕迹,活脱脱一个一等一的灵犀通透之人,死到临头才晓得自己脆弱如萍,实是外强里干。她累了。

便是现下有人能倚仗,恐怕也会近乡情怯,拒而远之。“真是个别扭人啊”,她不免在死前再自嘲一番。

若是彭城的雪,在水乡间缠绵而坠,未有知会,转眼便铺盖在青瓦藩篱之上,极为轻盈,是天地间难得的景致。比长安的雪多一分温润柔软,哪似这般凛冽寒凉,教人沉闷地喘不过气。

可惜,再难得见了。

“死总是容易些。姑娘,总是选择做容易之事么?”

一男声幽幽从窗外传进,却极有侵略感。缪玄昭觉得耳熟,反握着置于颈侧的那柄书刀刚一轻剜细肉,终究顿住。

-是西市那位佩剑的登徒子?

“没有五百两,你一介奉陵女官,彭城缪氏送进宫闱的贵女,即便孤身立于市坊,在长安城里亦有百种方式得到那枚火石,你却也不愿烦累,只是放下——

不知是该说你克己,还是守拙到迂腐呢?”独孤羡似有顽石不化,朽木难雕之叹恨,一手敛裾,骤然拾级而上,闯入缪玄昭之内宅。

缪玄昭失神的眸色终于现出波澜,眼眶顿时洇红,沾湿了青绿帷面。

此时能自由出入奉陵府和渭北陵邑,又一身玄黑熨帖的征战之袍,这西市的登徒子恐是潜在长安筹谋已久的叛臣党羽。说他是“歹人”果真贴切,他原是要来灭她的国,取她的性命。即便这一切,她都并不挂心。

“你不知我遭际,不怪你唐突。日前方才谢过公子救急,如今我愿自戕,还你个人情,你情我愿之事,又有何不可?”

“从前万般不易,都只旁人教我经受。先夫已殒命,家族现下恐怕也难容一个前朝罪臣,避我于不及。如今我自请戕杀,终于不用受宫规裁决,累及家里,又不经叛臣外男之手,以巾掩面而瞑目,煞是清净。如此甚好,不是吗?”

缪玄昭紧紧觑着外间一身肃杀之气的独孤羡,泪已涟涟不住,嘴角眉梢容色却不易,似在固执坚持着什么。缪玄昭忽想起上年在盛陵神道与画师冠冕堂皇的那番话,如此自矜自怜,正是前十八年她给这尘世的假面。

她分明只是一懵懂娇女,长至二八年岁,本该如长姐一般,雀屏点婿,与所爱之人携手此生,却因长辈徇私操纵,余生颠倒。眼前无路,谈何回头?

若未替身而嫁,未卷入正朔更替之朝堂,如今她该是养在彭城母亲身边最贴心的女娇娘,即便无慈父垂怜,无荣华颐养,亦能好好长成,粲然热烈,无忧无怖。

独孤羡不耐,只落座倚在门口的藤床上,打断了缪玄昭的顾影自怜。

“元伽四年,灵犀宫外东观秋宴,我在林溪尽头当着部族臣下之面,被父君鞭刑折辱,恰逢婕妤娘娘踱步于林溪深处,隐于溪石后窥得全貌。待人群散尽,娘娘不曾显露身份,只叫我不必敛声,于那假山后放声而泣,若要分辨也只有藩篱那侧上林苑的虎兕倾耳而听,不用避忌旁人和父君。娘娘着我收敛归去后,沉潜致知,以待来日。”

“竟然是你?······五年,你竟长得这样高了,我已,已对面不识。”缪玄昭黯然望着陈旧泛黄的藤床上龙章凤姿的独孤羡,眼中只一刻闪过一丝惊异,旋即暗淡。那时,他身量尚矮于她,只一个毛剌头,鞭刑过的衣衫已是四处绽开,面目怯懦而模糊。

那一年,入宫已一载余,不曾见过李瓒几面,甫一有封号时,尚还想着凤冠之位争一争未便可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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