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玄昭妥帖的仪礼复归,将火石敛于袖间,朝男子见礼。方觉与男子距离颇近,忙后退半步设防。
“你已予我珍奇明月珠,自然无需再谢。”独孤羡举伞朝缪玄昭那侧移了些。
“公子,山水恐难期,就此别过。”缪玄昭礼貌的略一欠身,转身欲行,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不择路。
独孤羡立时心头一横,扯住了女孩披氅一侧,忙不迭看见她耳后小小的一枚苜蓿草样的胎记。待其转过身来,又将伞推到她手中。“姑娘把伞拿去吧,雪下大了,沾湿衣襟,染了寒气可不好。”
缪玄昭惊惶间瞪住面前看不出表情的男子,一双圆目似嗔其行为越界,嘴上却还是沉静自持,“不必了,我还有银钱,去对面铺子买上一把即可,轿辇就在近处。公子不以真面目示人,我若拿走公子的伞,一来一往,怕是不好奉还,到头来岂不是占了公子的便宜?”
缪玄昭理了理披风,径直走入风雪,往街对面的伞具铺子行去。
独孤羡失笑,这女孩还真是分文不取,也分文不让。
那把洇着水墨画痕的绢伞已积上厚雪。独孤羡孑立在火石摊子前,又一次隔街相望,看缪玄昭撑起一把刚买的新伞往街北走去。不远处,拎着各色吃食用度的婢女和仆从急拥上前,又给她围上厚厚的狐皮围颈。被各式净白的衣物裹挟着,那女孩倒真像一团新雪,剔透明净,不染尘埃。
见已走远,独孤羡抖落伞面的积雪,合上伞架,朝城南徐行。他从一路鱼龙漫衍中抽身,略望了望宛如深渊黑洞的苍穹,偏生想一头扎进这漫天风雪中,晾晾心头的温度。
缪玄昭被湘儿和侍女们围上来一通打扮拾掇,身上渐有暖意,围颈实在让她喘不上气,忙不迭扯着衣襟松快松快,此间状似不经意瞥过眼去,长街对面已无萍水之逢,眼中转瞬平复为惯常那丝生人难近的清冷气。她将手掌隐于袖间,握紧了那枚火石,没由来地贪念那点凉意。
“小姐走的那样快,倒是让我们一通好追。自从上了陵邑后第一次出来,就玩的这么疯,若是让宫里知道了,少不得又得敲打咱们。可仔细着些,小姐若是被歹人掳去,我们可如何是好。”湘儿一面替缪玄昭抚理外衣领襟,嘴上一点儿不饶人,让缪玄昭闹了个脸红。
“歹人?怎会······况盛陵尉还在暗处呢,他们务必尽忠职守。”缪玄昭软声安抚着自己的小婢女。谁曾想,刚才她还真撞见一位形迹如惯犯的“歹人”,专会些撩拨女子的门道。
-他不摘面罩,莫不是状貌如晏婴?不过下颌线条是很美的,大抵面容也丑不到哪儿去。
-身段倒是不错,刚才持伞柄的那只手煞是好看。
-他佩剑?应是有武学在身。
缪玄昭被湘儿领着往市坊北门走去,老墨的马车还候在原地。
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中如梦境一般不断复现,她不禁在心中自嘲,果是自缚于皇陵门闼已久,如何能生出对男人的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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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入旁道往北门行,暗处一面目模糊的男子似候了很久,兀地上前。缪玄昭忙不迭后退几步,强行镇定下来,冷眼道,“你是何人?”
“还请小姐屏退盛陵尉。”
缪玄昭心知若要动手对她不利,刚才对面狭路相逢已是最好时机。她向后略一摆手,风中似有竹叶簌簌起落。
“可以说了。你,莫不是北宫侯府家的?”缪玄昭听眼前人唤她小姐,心知应是缪府亲信中相熟身份的人派来的,想来也只有长姐愿维系这份关系了。
那小厮垂首,谨慎地从衣袖中捻出一封信件,“小的正是中郎将夫人派来的,夫人让我将这封亲笔即刻相送到小姐手中,等不得中间繁缛传驿。”
接信后,那低眉垂眼的小厮已不见踪影。
缪玄昭默然,想知其行踪对北宫家并非难事,一至都城内,行迹便如赤子一般,随处皆是她那位姐夫北宫稷下属的京畿暗卫。于此处收到信件,倒也不甚奇怪,只是如此紧迫,信件内容恐事出从急。
缪玄昭于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疾行回北门轿辇,湘儿燃盏,信件上的字句震得玄昭一时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