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像是在掂量估价,去孙屠户家买肉,客人掂肉就是这个眼神。
周珍瞪了回去。
阿奶喝道:“珍姐儿,不得无礼。”
赵氏嘲了一句:“谁年轻还不做两个梦呢。”
赵氏不再和周珍攀谈,只看着阿奶李氏:“李大姐,你是个明白人,这亲事,是走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族长家是诚心求娶,嫁进去,包管体体面面的,一辈子是不用愁了。”
阿奶笑了笑:“李大鹏那小子我知道,和我家珍姐儿是同学,也是今年出蒙学是吧,往后是怎么个营生?”
赵氏笑容微收:“他家位置在这,何愁没有出息。”
阿奶继续道:“是还要读书是吧。”
“他家是男娃,自是要继续读的。”赵氏讪笑道。
“那就是看上珍姐儿青一书馆的名额了,”阿奶点点头。
“瞧您这话说的,还不是看上了珍姐儿聪明,读书好,以后小孩也聪明不是。”赵氏心中暗骂,这老不死的真成精了。
“十里八乡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既是要求我家珍姐儿的名额,就整点儿实际的。”阿奶道:“那十方屯的祖田,我家也不要多了,十亩。”
赵氏讪笑道:“咱们大福村都是土里刨食,可从来没有这么高的彩礼。”
周珍在一旁听着如,坠冰窖,只觉赵婶前所未有的面目可憎,愤怒在她心里点了火,烧得只剩一片空茫。
她强忍着才没有掀了桌子,正欲开口,曹氏觑见周珍面色不对,开口把周珍叫了出去。
周珍急道:“阿娘,这名额不卖,我要去念书。”
曹氏道:“珍姐儿,你读三年书,这般出色,也尽够用了,何必上那么远的地方,况且我现在怀着身子,等日后你弟弟出生,家中也需要你帮忙。”
周珍看着自己的阿娘,意识到,无论自己说多少遍她要考秀才,家里都是不会认真对待的。
“阿娘,如果拿到名额的是这个莫须有的弟弟,您还会把这个名额让出去吗?”
曹氏神色愣了,下意识到:“那当然不能。”
男娃读书,那是要光宗耀祖的。
曹氏道:“你和弟弟怎么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周珍如是问,曹氏噎了一下,眸中有着受伤:“你就是这么和母亲说话的?”
这不怪他们。
此事从前未有先例,女秀才,荒唐得像是一句梦话。
周珍也终于认识到,在这个家中,她始终是要嫁出去的人,所以为她花费银钱是不值当的,她的一切,都是为尚未出生的弟弟铺路。
他,即便还不存在,那也是周家的香火与传承。
最终阿奶和族长家定下了周珍的亲事。
从订下亲事那天起,周珍一下子就懂事了,亲戚见了都颇为欣慰,也不觉奇怪。
毕竟女孩子,懂事的早,便是晚一点的,嫁了人,也会懂事的。
这天下仿佛有一张模子,可以将所有女人都捏成同一个形状。
阿娘生下一下足月的娃娃,稳婆欣喜的声音从产房里传出来:“带把儿。”
男娃足有七斤三两,周珍看着他被阿奶和父亲小心地抱在怀里,唯恐出一点差迟,阿娘笑的心满意足。
原来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襁褓里的婴儿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
李大鹏时不时会来找她,按着母亲所说,送来一些簪子或者别的物什。
周珍从未接过,便是见到他,也是冷冷的。
李大鹏不以为忤,这是他的媳妇,现在什么性子不要紧,嫁进来了自然就乖顺了,家中对他的学业抓的很紧,紧锣密鼓地为青一书院的开学考试做准备。
两家都算是小有家底的人家,再者,那十亩上好的水田和青一书院的名额也需要一个见证,两家便商量着给李大鹏和周珍办一个像模像样的订亲礼,日子定在周珍弟弟满月那天。
锣鼓喧闹,摆了足足四桌的流水席,李大鹏笑着与周珍父亲敬酒,他已经十三岁了,在乡下,是可以顶立门户的年纪。
曹氏与李氏在后厨房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抱着婴儿从屋里出来,笑容满面地迎来送往。
这边的热闹直到日落方歇。
一直到宾客散去,族长夫人包了一个红封想要当面交给周珍时,曹氏才发现,女儿不见了。
周珍不见了。
订婚第二日,周珍就去镇里典当了那本《女坤》。
那是贵人赠书,所用笔墨无一不是上佳,便是心中再不舍,周珍手里值钱的也只有它了。
这些时日,她悄声办好了路引,租下一匹快马,因着阿娘生产在即,她不想惊了母亲这来之不易的胎,所以按捺到了今日。
周珍在镇里打听到消息,还有不到半月,青一书院便正式开学了。
周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