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只须半日。
太常丞不甘落后:“逆贼来势汹汹,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逆贼,拖延时间。”
这话说得轻巧,顾麟殷狐疑道:“可有人愿意替朕去劝降逆贼,无论成否,朕都记他一功。”
没人敢接这话,就连提议的太常丞,都缩了缩脖子。
太常丞清了清嗓子,话语有些发虚:“此是要紧关头,当以安抚为主,这,”他一时想不什么合适的名来称呼顾岁晴,只得含糊了过去,:“血脉之争由来以久,不若先晓之以情,再许重利,兴许能说动她,先渡过眼下,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也不迟。”
“爱卿言之有理。“顾麟殷点点头,大手一挥:“朕看着衡山公主长大,叫奸人挑唆坏了情分,实不应该,去库里挑些东西,她既好强,好生同公主说,往后,朕愿给她封王。”
顾麟殷想了想:“把文丽给她送过去。”
文丽与她素来不合,送去任由她处置,也好叫顾岁晴看到他的诚意。
谢清玄紧皱着眉,深觉不妥,但形势逼人,到底也没开口阻拦。
太常丞拍上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昔年乐舒与衡山两位公主都舍弃尊荣,为朝赴边,想来,文丽公主也深明大义,不会叫陛下为难的。”
宫墙巍峨,朱红砖瓦与血色相辉映。
人的选择在一念之间,在命运的浩瀚中起伏不定,被大势挟裹,身不由己的那一刻,却能更清晰地照见本心。
大雨如注,这本该是一个寻常的下午。
她想救人,却在这宫里,一次又一次挥起长刀。
顾岁晴又一次将刀捅进一个禁卫身体,湿润的东西溅到她的脸上,暖的,是血。
她的时间不多,在等不到上京驻军救援之后,一旦世家反映过来,拿出暗里的兵力与她相抗,她的胜算会更低。
世家家将到来之前,她必须要将皇城控制在手。
腥红在她脚底层层叠叠,像是一朵开在地狱的莲花。
人从四面涌入,簇拥着顾岁晴往前走。
她杀进了宫城,一步步走上太极殿。
太监谄媚地笑着迎她,手里是圣旨,他身后跟着好些人,捧着些珠光宝气的物什,在他身后,文丽扶着肚子站在雨里,居然没人给她打一把伞。
“大人,这是陛下的赏……”
分明是太监站得更高,可顾岁晴的眼神让他倒退一步。
顾岁晴的声音轻而稳:“滚。”
只有长期发号施令,而且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人,才能养出这样的气势。
一匹快马从宫城主干道飞驰而过,喊声被雨水覆盖:“八百里加急!”
太监错愕地看着那匹快马,想不出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比公主造反更要紧的事。
也该叫上京得知,麟州城破了。
顾岁晴收回眼神,身后的人潮将太极殿围住,混乱中,文丽被拉扯冲撞,她气急败坏的尖叫:“放肆。”
那传旨的太监跟本不搭理她,只顾着往顾岁晴身前挤。
顾岁晴对那传旨太监点了个头,声音温文:“旨意不必传了,我亲自去就是。”
韩涛曾教她诗书百家,一字一字详拆史书,为她解析真意。
“不过成王败寇尔。”韩涛如是说。
顾麟殷攥紧了拳头,宫门出入,都被顾岁晴的人把住了,殿上文武百官俱在。
麟州城破的消息到底还是传过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满殿惶惶然:“王将军到哪里了。”
王将军,当然是被天子玺加印的手书调去打麟州了。
文死谏,武死战,将军应该在战场上,而不是逃亡路上。
顾岁晴踏步走入。
还是那些人,圣寿时要将她拿下羁押问查,此时如鹌鹑一般,个个低头。
仅存的侍卫都退到了皇帝身边,顾岁晴与强作镇定的顾麟殷对视。
顾麟殷挤出一个笑容:“阿晴,是朕委屈了你,有话何不好好说,皇兄定会为你做主。”
谢清玄义正辞严:“王将军已在救驾路上,谋反按律当诛九族,公主便不为朗州的驸马官属想一想吗?公主与陛下乃是兄妹,若此刻收手,陛下可不计前嫌,许你封王,江山并治。”
顾岁晴心想,有这样一个软弱的皇帝,无怪四境虎狼都想在俞国分一杯羹。
顾麟殷紧张地盯着顾岁晴,谢清玄犹在苦口婆心:“你与陛下同嗣,苍厥侵袭,国将不存,毛何附焉。”
“我与陛下同嗣,既我为嗣,又何须顾麟殷继嗣,”顾岁晴看向谢清玄,笑了一下:“谢大人放心罢,我暂时不杀你。”
“王将军感念天恩,奉我之命已前去麟州抗敌,贼子窃国,先帝赐我天子玺,许我废君自立,顾麟殷无才无德,背弃黎民先祖,尔等助纣为虐,念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