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面容娇柔,但行事老辣,过了七月,便二十有一了。
为着她先天不足的身体,顾岁晴拨了两位医正和一个做药膳的嬷嬷专司照料。
在寻常人家,这样的年纪,孩子都生了两三个了。
荆附云的婚事却一直悬而未决,来提亲的人几乎要踏破门槛。
人尽皆知,她是节度使跟前的红人,若能将荆附云娶回去,便是娶了个金疙瘩,能让一家飞黄腾达。
不能生育好啊,不然哪能轮得到自家的呢。
在她被提为渔阳知府后,前来说媒的便更多了。
荆附云的母亲便为她相看起来了,其中一个,已经谈到荆附云面前。
那男子是一个七品的知县,前头已经留下一个儿子了,人生得俊秀周正,荆附云母亲着人去打听过,男子母亲慈眉善目,是个好相与的。
知府夫人劝说着,既然前头有孩子了,那荆附云不能生育也没有什么。
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不是所有人都像节度使那般,夫君甘居其下的。
“所以,为了嫁这个人,我要辞了节度使封我的官,怎么,把我的官位让给那莫须有的夫君吗?”
“节度使敢给,他敢要吗,他配要吗?”
“我与父亲同级,母亲怎不让父亲把官辞了,在家含贻弄孙呢。”
荆附云胸口起伏,官场周旋她没有动过气,到了母亲这里,却前所未有的无力起来。
荆附云将她查到的东西摔到桌上。
那个知县同她见过几回,寻着机会便凑上来嘘寒问暖,还递送过东西。
荆附云懒得搭理,见母亲来说,才着人去详查了。
那知县叫张班书,原是个村户,自幼便定下了娃娃亲,成亲后在外求学,拜得名师,名师德高望重。
张班书考上举人后在迎娶了名师的女儿,糟糠之妻困守家中。
说妻不是妻,说妾又守着活寡。
若到这里也就罢了,之后节度使推新政,易安替节度使巡视诸县的时候,那名师卷进一场民田侵吞案里,下了狱。
张班书休了夫人,留下了糟糠的一儿一女。
荆附云母亲看了,抚胸叹息:“他消息瞒得这样好,我原想,年纪大些,该是会疼人的,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母亲当真觉得,我嫁人,比不嫁要过得好么?”
母女对视,知府夫人掉了眼泪:“我儿这话是何意,这世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母亲,他们对我有所图,我却不图他们什么。”荆附云垂眼,掩去神情中的疲惫。
她并未留在家里,转头便去了官府,官府里有上夜的休息处,荆附云任知府后,特留了一方宅子,用作歇息。
钱芳玉在后头案上,手支着脑袋,酒味漫开。
朗州官府里,能到这儿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钱芳玉了。
荆附云看了半响,想起钱芳玉应该是刚从徐州回来
“节度使不许在官府饮酒。”荆附云道。
钱芳玉挥挥手:“她老人家忙着呢,又没开天眼,你不说,她怎会知道。”
“你来。”钱芳玉应该是有点喝高了,指着荆附云的鼻子:“陪我喝。”
说罢又摆手:“哦,节度使交代过,你身子不好,不能沾酒。”
荆附云心中一暖,都说慈不掌兵,节度使是个很冷硬的女人,雷霆手腕。
只有朗州百姓才会说她是菩萨心肠。
钱芳玉又道:“那你来给我倒酒。”
换了平日,荆附云并不会搭理这醉鬼。
只她今日心情实在不好,便是闻着洒香,看这醉鬼,仿佛那些无形枷锁便也能松一松。
洒不醉人,人自醉。
荆附云在钱芳玉对面坐下来。
钱芳云看起来很高兴:“你知不知道,老娘在徐州,搬空了徐州的粮仓,那些个官员们,当我是财神爷,我花了好多好多钱,老娘的钱是这么好赚的吗。”
“后来殿下兵围徐州,价格涨涨涨,涨涨涨涨涨,好多钱,殿下卡着我,不让我挣这个钱,真不是个东西。”
“行吧,百姓兜里几个钱,不挣就不挣吧,得掏世家望族的钱,掏得干干净净,嘿。”
钱芳玉的话颠三倒四,荆附云却听懂了。
钱芳玉虽领了官,但名声并不好,人送绰号钱算盘。
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浑号。
“你为什么给节度使挣钱?”荆附云有些好奇。
钱芳玉撩起眼,笑:“因为跟着殿下,我能挣更多的钱。”
“你很喜欢挣钱?”荆附云有些难以理解。
钱芳玉笑出声来:“我的大小姐,你是没吃过缺钱的苦。”
钱芳玉伸出手笔画:“你知道我值多少钱吗?三贯,哈哈三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