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年纪向来不严苛,像崔岑这样过了二十还没成家的只要前途好家世高,一样是夫人堆里的香饽饽。
就像老爹崔培当年,每两三年就要给刚过门不久的妻子办丧礼,克妻的传言一度沸沸扬扬,还是挡不住媒婆们踏破门槛的热情。
这世道总是有意无意的对男子格外优待些。
思及老爹那唯功名论的性子,崔柔仪不放心的又多问了一句:“有没有听前院的丫鬟们说说,范家哥儿长得如何?”
老爹崔培是只要前途大好其他都无所谓的想法,但崔柔仪光想想每天对着个獐头鼠目的夫君就十分心塞,不由得替大姐姐担心了一把。
虽然柴米油盐很重要,但赏心悦目也很重要呀,不然老爹为什么第三任夫人毅然决然的选了母亲沈氏呢?
“姑娘!你怎么好问这个的!”漱白急得小脸一红,艰难的斟酌了一下,嗫嚅道,“长得…反正是个清弱书生罢。”
哪有闺阁小姐打听人家哥儿相貌的,被虞妈妈知道了要骂不知羞了!
漱白隐约猜到崔柔仪在想什么,把一双乌湛湛的狭长细目闭了又闭,生怕崔柔仪再问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打岔道:“姑娘,范家哥儿考不考得上还两说呢,侯府的门槛岂是人人都能跨的。咱们还是先顾着自家罢,您方才叫染缃去一趟不秋居做什么?”
崔柔仪不急着答她的话,打开一个指头大的豆青釉刻花小罐,挖了些滋润的香材手膏涂涂抹抹,自顾自的叹了一句:“人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怎么今年这么多年轻举人要下春闱?老子官运亨通,儿子也这么出息。”
前有一个张家,后有一个范家,这年头做文官的父子都得这么配套吗?
合着大家都在升官发财奔前程,只有他们安阳侯府这么危机四伏的,老爹摔了腿,二哥烧了胳膊,大哥又要遭人暗算,真真愁煞人也!
崔柔仪越对比越郁闷,还想再问问,可巧染缃拿了东西回来了,一进门就翻开小竹篮给她看:“喏,不秋居的萍儿姐姐说这几双就是她给大爷做的厚绒靴子,预备带进考场穿的。”
萍儿是内院一堆丫鬟里针线手艺最好的一个,模样标致性情也温柔,早早的就被指给了崔岑做通房,崔岑日常所穿用的一应物件现都由她料理着。
崔柔仪拿过那些绵软厚实的靴子来仔仔细细翻看了一回,不住的称赞着:“针脚细密,料子也上乘,萍儿姐姐果真是个妥帖人儿。”
她嘴里是这么说着,手上又不肯停歇,每只靴子都伸手进去一寸一寸的摸了又摸,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沉碧手持烛台凑过去替她照亮了些,忍不住问到:“姑娘这是做什么,要么让我们来罢,萍儿姐姐好容易赶工做出来的,可别给靴子扯坏了。”
“奇怪。”崔柔仪皱着眉低声嘟囔了一句。
她分明梦见大哥进考场时没由来的脚上一痛摔了一跤,摔得说不重也不重,还能带伤坚持考完九天三场;说轻也不轻,考是考上了就是名次不太理想,回来说是腿上钻心的疼实在忍不住分心了。
前几日崔柔仪只顾忙着问二哥的伤势,差点就忘了大哥的这茬事,今晚一发想起来就怀疑上赴考场穿的靴子来,可摸摸索索一番又似乎问题并不是出在这上头。
崔柔仪捶了捶酸疼的脖子,气馁的挥了挥手令沉碧退下,心里嗔怪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大哥摔了一跤兴许就是个巧合呢,总之一个进士是跑不了的。
靴子摊满了一桌子又被翻了个乱七八糟,点蓝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端来针线篮子,翻出一囊绣线仔细比对着颜色,意欲把其中几处松脱的针线缝补回去。
崔柔仪恹恹的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一气,见丫鬟们都围在灯下帮着缝缝补补,她也不好意思起来,毕竟靴子都是她弄坏的。
便随手抓来一只,拿针挑了靴筒上一处脱丝的云纹,拆出个小小的口子来重新一针一线的绣起来。
崔柔仪嫌靴子太长不好绣花,便把它调了个个儿,横过来放在腿上借借力,一针刺下去还未从另一面出来,右耳就听见一串极细小的清脆声,像是谁手中的绣花针落了地。
崔柔仪机警的抬起头扫视一圈,六个丫鬟都好好的坐在脚踏上低头认真穿针引线,没一个起身东找西寻的,显然方才那根针不是她们掉下的。
崔柔仪又看了一眼手中被她捏的紧紧的这根细针,心中一阵紧似一阵,强撑着不动声色的弯腰在地上摸了一把,手指冷不丁触碰到一丝铁质的凉意。
崔柔仪把那东西拈起来细看,竟是一根断了一半短针!两头粗细不均,倒是银亮亮的叫人看着心里发毛。
果然罢!崔柔仪恨不得在桌上猛砸一拳。
顾忌着不知内情的丫鬟们,她没有声张,偷偷的把那根断针插进了篮子里南瓜插针包里,一切便如无事发生般。
但崔柔仪还不放心,从拆出的小口子勉强伸了一根手指进去,像条灵活的蚯蚓似的上下穿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