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崔岩故意迟疑的顿住一下,才慢吞吞道:“岩哥儿也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
崔柔仪闻言放下筷子,斜瞄着沈氏脸色发黑,直叹二叔母难缠又厉害,一下就踩住了沈氏的痛处。
大哥像清流张家做得了锦绣文章,二哥像伯爵陈家舞得了九尺大刀,那三哥天资平平、一事无成又像谁呢?
纪氏的意思很明显,三兄弟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差别这么大,那当然是怪娘亲了。
崔柔仪后槽牙险些咬碎,深恨纪氏挑拨大房母子的关系,照这么下去,沈氏想不生出别样心思来也难。
偏偏崔培崔均是粗心眼的男人,听不出妇人间这些夹枪带棒的弯弯绕,还当纪氏是真心夸奖,两兄弟又在那里碰杯互相吹捧了一番。
崔柔仪正想着如何让纪氏快些闭嘴,沈氏就自己出头报了一箭之仇:“可不是嘛,有他们兄弟三个在,我们做爹娘的真是万事不愁了。弟妹也上点心,早日再给崔家添一双哥儿姐儿才好,我这里有副好方子,一会儿给你抄一份去罢。”
这下轮到纪氏脸黑如锅底了,她看了一眼乐呵呵给崔侯倒酒的崔均,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心下暗暗啐了一口。
不甘示弱的高声道:“嵩哥儿宝姐儿都管我叫母亲,我呀也算儿女双全了。还是大嫂子辛苦,里里外外要照应五个孩子。”
纪氏贼兮兮的眼睛扫过静仪柔仪姐妹俩,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忽然一笑:“不过近日柔丫头越发长进了,再不是那等小孩心性,大嫂子也可轻省些了。她是个有慧根的孩子,只要好好教着,假以时日说不定比她大姐姐还出挑呢。”
哼,她才不管崔静仪听了心里别不别扭,最好沈氏能跳出来护短才好,给他们夫妻俩造点火星儿,不怕他们吵不起架来。
二老爷崔均能力平平,在官场上全靠长兄崔培罩着才能顺风顺水的混日子,此时纪氏夸了崔培最疼爱的小女儿,他焉有不附和之理:“早说柔丫头自有造化,到了年岁自然就显出来了。大嫂子合该让这孩子多历练历练,没的埋没了她。”
崔柔仪面皮越烧越热,恨不得越过去挠花纪氏的脸,才刚挑拨完继母继子,又来挑拨她们亲生母女了!
她暗暗千求万求沈氏可要沉住气,别着了纪氏的道儿呀。
谁知沈氏仿佛就是听不得别人吹捧柔仪一般,一下就恼了,登时就要出来护犊子——不过护的才不是她亲生的犊子,而是那三房的。
“柔丫头年纪小些,还差的多呢,别把小孩子捧坏了。要说静丫头呀,她只有一点最好,就是从不掐尖逞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沈氏耷拉着眼皮,也不知是说给面前凉透了的蜜枣玉糁羹听的,还是说给座中人听的。
崔柔仪心内大呼冤枉,她也没有想与谁争高低呀!真是天大的误会。
崔柔仪忍着没表现出委屈,本来这茬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也不是不可,倒是老爹崔培“砰”的一声把饭碗顿在桌上,立时就把脸色放下了。
崔岑兄弟三个一齐摸了摸鼻子装傻充愣,崔均刚想出言周转一二,就听崔培沉声道:“罢了,饭就吃到这,孩子们还要去逛灯会,撤席散了罢。”
沈氏一愣,似是没想到崔培的烂脾气有朝一日会分毫不差的发作在她身上。
这些年侯爷待她着实不错,素日重话都没有一句的。
“啊?这……”崔均十分敬重大哥崔培,从来不敢驳他的话,只拿眼神狠狠剜了纪氏一下。
纪氏神态自若,驾轻就熟的装出了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待众人应他,崔培自先走一步,拖着瘸腿被搀扶去了偏厅,留下一班丫鬟婆子站在那里既不敢违背侯爷,又不想得罪夫人,属实进退两难。
沈氏也知她在崔培面前一贯温顺又知进退,甚少违逆他的意思,可自从扯上了崔柔仪后,这已是她第二回跟侯爷对着干了。
上次好歹只是在自家院里闹一闹,这回白叫二房也看了笑话,侯爷昨夜的气还没消,今日恐怕又添一重,沈氏不由得有些后悔把话说得急了。
崔均识趣的朝沈氏一拱手,边离席边随口扯来一个借口:“瞧宝仪这小丫头都打哈欠了,我们就先带两个小的回去安歇了。夜深风紧,哥儿姐儿们出去赴灯会多穿些,仔细别冻着了。”
纪氏奸计得逞,见好就收,将翻滚的笑意忍了又忍,扭扭捏捏的起身拉上两个满头疑惑的孩儿,随着崔均告辞而去。
她临走时还不忘别有深意的向沈氏抛去了一枚笑眼,又状似熟络的单独嘱咐崔静仪小心火烛云云,一番虚情假意发挥到了极致。
二老爷崔均也找不出错处来疑她,便只当她方才真是纯心夸奖,引起这番尴尬也是意料之外的。
至于崔柔仪呢?
二老爷夫妇一走,她就滑泥鳅似的悄悄溜出了饭厅。
被人拿来作筏子忒不好受了,沈氏捧一贬一也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崔柔仪说不委屈是假的,独自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