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哗哗的响着,按照飞段的习惯,大概还有两分钟左右他就会出来。
我抱紧双膝蹲坐在沙发上,贴在手臂上的五指因为紧张,凉的惊人。
空白的等待,让无数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过,我总是在期盼最好的结果的同时,又忍不住去幻想最坏的终焉,良知与欲念纠缠在一起,糟糕的幻想拉扯着欲念踩踏着良知轻而易举的爬到了顶端。
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选择对自己更有利,又更稳妥的道路。自然即便我对飞段有了那么一点改观,但这决不能促使我选择将他摆在我自身的前面,更何况我也不认为自己会有和他有心灵相通,成为更亲密关系的那天。
就像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以杀人为乐一样,他也永远不会理解我孤身处于异界感受到的孤独与恐怯,我习惯将其藏匿于名为自娱自乐的快乐虚假面具下。
悲观与他无缘,却与我随身相伴。
“呆坐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休息明天好赶路,你又不急了?”
我猛地从膝间抬起头望向发声处,白色的毛巾离开他被水浸湿的头发,浅灰色的发丝沾了水乖顺的贴在他的脸侧,细碎的碎发挡在他的额间,看上去总算有了19岁少年的样子。
飞段放下手机抓着的毛巾随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歪过头皱起眉闭上双眼,揉了揉自己半干的头发,他重重的哈了口气,迈开步子走过来。
“我真搞不懂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搞什么又摆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丑死了。”他说着抬起手压在我的发顶,跟随他不轻的压力,我的头向下垂去。头上的手掌随即开始毫无章法的揉弄起来,头跟着他的手掌移动,情绪很快就转成了气恼,我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停下这个动作。
飞段感受到我情绪的转变,他的情绪反而高涨起来,带着我的双手继续揉搓我的头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都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抓住他手腕的五指突然失了抓握的力,大脑里短暂的陷入了一片空白。
理由的话只要去找,不论如何都能找到,不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无可抑制的,首先想起来的都是真实的针对他的抱怨,因为讨厌你?因为讨厌暴力?因为和你合不来?因为你性格恶劣?但是、
我一直都感不到满意的原因真的都在飞段身上吗?难道我自己就一点都没有——
手臂的刺痛打断了我的思绪,被我握住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我的双手,炙热的掌心一下又一下的在我手臂上揉压,乌黑的指印在他的指间若隐若现。
他一边揉着一边责备的对我说:“会医疗忍术怎么不自己治疗一下。”顿了顿,他放缓了语气:“……之前我确实对你太粗暴,但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垂下双眸,慢慢的握住他试图帮我化开淤青的那只手,侧过头轻轻的将脸颊贴上他的掌心,仰起头闭上眼我嘴唇轻启,宛如甘愿将自己献祭为祭品的少女。
拜托了,拜托你不要再改变了,也不要对我展现你的温柔,飞段,拜托你就保持曾经那样就好,不然的话我——
我会变得更加讨厌自己的。
“…你做什么?”
飞段的声音好像离我很近,又好像离我很远,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迟疑,喉咙的震颤比平时更重,沙哑又低沉。
“别闹了,快点去睡觉。”
我用力的抓住他想要撤离的手,现在我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双手到底是因为过于用力而发抖,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发抖了。
侧过脸我的唇角挨上了他的掌侧,慢慢的我张开双眼,从下而上的望向他:“今天一起睡吧,好吗?”
飞段沉默的看着我,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我的睫毛不安的煽动起来,炙热而宽大的手掌贴着我的脸颊向后移动,他的五指分别按压在我的耳后和颈侧,他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危机感催促我逃离,但是我知道做出这样选择的我不能退,我也没有了退路。
张开双手伸出双臂,我直起上身,纤细柔软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圈住了他的脖颈,我将下巴抵在他的颈侧,闭紧双眼想像往常一样勾起唇角,吐出甜蜜的谎言,而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压缩了空气,难以发声,张了张嘴我收紧双臂。
“……别抛弃我。”不要再丢下我了。
内心深处的哀求不受控制的从细小的缝隙中稍微的漏了一点出来。
听着耳边那带着哭腔的祈求,飞段长长的叹了口气:“哈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飞段感受到我紧贴着他的身体随着自己的叹息轻轻一颤时,他抬起手扣住我贴在他颈侧的后脑勺,五指在我那被他揉乱的黑发中穿梭,高高扬起的发丝一缕缕的从他的指间滑落,漂亮的黑发重新变得柔软顺滑。
“我开始拿你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