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咿咿呀呀地嘟囔着“要抱抱，要抱抱……”
见此，我虽心下不忍，但为了煜儿好，我还是哄着他，以后再来找他玩。太子殿下一挥手，乳母们便抱着孩子走了，煜儿有些哭闹，我也只能充耳不闻。
“这孩子很喜欢沈侍史呢。”
“能得小殿下亲近，是下官的福气。”
太子殿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说， “你还真是一刻也不肯放松，怪不得父皇也看重你。”
“下官惶恐。”
“无趣，无趣得紧呐……”太子突然生发出这种感慨，倒叫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说我这个人迂腐无趣，还是意指别的什么。 “小殿下既然喜欢你，那就有劳沈侍史公务不那么繁忙的时候，来我这东宫多陪小殿下玩玩。”
“下官谨遵太子殿下教令。”我正行着礼，太子便大步流星地走了，挥手示意旁边带我进来的小太监，再送我出去。
小太监领了命，恭敬地送我出东宫。我有些好奇，以前不都是凌越陪伴太子的吗？怎得今日不见他人？
“敢问掌监，我听闻，太子殿下的贴身近侍是凌内侍，怎么今日不见他随侍太子呢？”
“沈侍史有所不知，自我师父接任了安定司指挥使后，两头难免顾及不到，所以平日里都是小的在太子殿下跟前听候差遣。况且……”小太监犹疑了一会，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况且如何？”我继续问道。
小太监眼珠子一转，思索了一下，稍微凑近我低声说， “既是沈侍史，想必知道也无妨，我师父他病了好些日子了。”
我很是诧异， “他病了，几时病的？”
“有些日子了，一服服药吃下去，总不见好转。”
小太监送我到宫门前，便告辞回去了。我出了东宫，信步向前地走着，不知道是直接回馆，还是该去看凌越，既然大家已经两相决绝、各自安好了，此刻去不是黏黏呼呼、纠缠不休吗？
我心不在焉地随意走着，不知道走到了何处，忙拦住迎面走过来的两位小太监，询问了一番才知，原来，前面就是内侍们的住处了。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想必前去看看凌越也无妨，只要瞧见他好些了，我就离开。
进宫多年，我从未来过凌越的住处，我也是方才得知，从他的住处到内文学馆，是整个宫里最远的距离。
他独自住在一处偏僻的殿宇，隔着一道宫墙，竟还能闻到飘出来的药草清香。宫门虚掩着，我轻轻一推便信步入内。
里边与我曾设想的内侍们的居所截然相反，院中有棵高大的槐花树，这个时节，青翠的绿叶间挂满了一串串洁白的槐花，走近些，甜甜的清香沁人心脾。我抬手摘下一朵，放入嘴中咀嚼，甜丝丝的，很好吃。
院内被开垦出了一块药田，种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其他地方，则摆满了形状各异的盆栽，开着五彩缤纷的各种花卉草木。每一处都被归置地井井有条，却又十分别致，自成景致。
我踏入殿内，满屋除了同样放满了鲜花，随处可见都是仙鹤，器皿上雕刻的也是，墙上的挂画亦不例外，皆成双成对。
“凌越竟这样喜欢仙鹤。”我喃喃自语。
见正厅无人，轻唤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正思量着是回去还是进内堂找人，这样随意闯入是否太冒昧时，背后传来几声沙哑的咳嗽声。
一转头，凌越就站在我身后，脸色苍白，形消骨瘦，才月余未见，他竟消瘦病弱至此，全然没有了昔日的神彩。
“你怎么来了？咳咳咳……”
我默默不语，上前扶他坐到榻上，又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中，他喝了水，咳得才不那么厉害了。
“我这污秽之地，不是你应该踏足的地方，快些回去。”凌越语气果决凌厉，有些不容我反驳。
“凌越……”本想质问他病得这样重为何不告诉我，转念一想，不是我自己叫人家别再来找我的吗？算了算了，心里默念：温婉……要温婉。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些才问“你的药呢，怎么不见服侍你的人？”
“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我打发他们去做别的差事了。你怎得突然来此？”
“我今日去东宫看望小皇孙，不见你的人影，问了个小太监，才知道你病了好些时日了。”
“这个阿铎，嘴竟这样不牢靠。”
“阿铎，这名字怪好听的，你取的？你什么时候收了徒弟，我竟不知。”
“在我身边教养了一段时日了……”语毕，凌越又开始咳起来，我着急问他药在何处。凌越指了指旁边桌子上一个小瓶子，我拿了药，慌忙喂他服下，才安心了些。
“凌越，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自己，你以为病成这样子，我就会心软了吗？不会的，我这个人，心如顽石，我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我又气又急，带着哭腔指责他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