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大人怎么不动了?”
“是天生就不爱动?”
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魅惑,尖甲滑过相柳后颈的那块肌肤,让人无法忽视耳边颈后阵阵酥麻,不由地微微喘息。
两人凑得极近。
若是此刻有人暗中窥视,大抵是要将林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视作亲密无间的交颈鸳鸯,眼神勾连、呼吸纠缠,而非杀气满溢随时可能动手。
但他们本人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一个是纯粹的妖,做了多年的人依然改变不了妖的本性,礼仪规训,向来都是那些高等神族弄出来驯服弱者的工具。
妖,需要什么道德感?
另一个是混血的妖,是仍然挣扎于自身血脉的妖,却非要做神。
嗅到来自相柳忽然浓郁的妖血气息,盈幽感觉到久违的食欲上涌,红唇微启,几乎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但紧接着,多年的自我规训让她迅速清醒过来,双眉一皱,唇线紧抿。
妖就是妖,妖性难驯。
无论多少次,她都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眼底戏谑之色尽褪,也无耐性与相柳继续对峙,盈幽冷笑一声,先一步退后坐在了相柳身旁树下,放任自己往后一靠。
她不再看他,心中却压不下烦躁,说:“九个头只长了一张嘴,还是硬的。”
相柳冷着脸不语,重新闭上眼专注于运功炼化药力。
见相柳不理自己,盈幽继续嘲讽,说:“你以为,你戴个面具,就没人认得出你吗?”
“上一个面具被毁掉前,的确没人认出。”相柳忽然出声。
盈幽被这话一噎,心知相柳说的是上次她用他送的匕首刺他一事,可那能算是她的错吗?
他没把她认出来之前,下手招招狠辣,也没见他收着力。说到底,还是怪他,怪他事事瞒着她,从来都憋在心底,怕是想带进棺材里。
还有刚才一直惜字如金,现在一顶嘴倒是快得很,这个假哥哥果然是变了,早晚给他嘴巴堵上,留着除了喘气就只会气人。
想到这里,盈幽说:“把那只小鸡仔还我。”
那夜自相柳走后,小东西就失去了踪迹,再联想到他那只白羽金冠雕的模样,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到了她手里,那就是她的,更何况它欠着她不少酒。
“那是毛球。”相柳睁眼,宣誓主权。
“你的毛球欠了我十坛忘忧酒,它画过押。”盈幽提醒。
“我没钱。”相柳的语气依然带着几分冷冰冰的寒意,嘴里更是不说人话:“叫它自己打工还债。拆家砍柴,孵蛋捉鱼,大抵都会。若再不够,把它画押的爪子剁了。红烧。”
抬起眼,与盈幽再次视线相接。
虽不如曾经两兄妹那般嬉笑怒骂,倒也不再剑拔弩张,不噎死对方就要气死自己。
盈幽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笑了起来:“你现在的话倒是多了。”
相柳回道:“你如今的脾气也是大了。”
盈幽抿唇,面带不渝道:“你什么意思。”
相柳瞥了盈幽一眼,意有所指地说:“神妖混血,通常是神血强大、妖血弱小,便能自诩为神。可要是妖血更强呢?”
盈幽垂眸不语,拒绝与相柳交流这个问题。
相柳也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差不多稳定下来。
“我走了。”盈幽稍稍犹豫了一下,对相柳说:“……别真死了,我不收尸。”
相柳没应声,也没有表情。
等到那片黑色衣角融入夜色,他面上覆着的冰蓝面具悄然消散,抬了抬眸,目送她消失于月影尽头,却第一次失了神。
那夜海边临别,他初时迷惑不解,但稍作思索后已然明了她想要他说什么、做什么,只是他看破却不肯说破,所以选择了自认为最坦荡也是最有可能将她推开的方式去回应。
两人不复从前的亲密无间,亦是他能够预料到的结果。
世上又有什么人能一直亲密无间呢?
他有他要做的事、他要走的路,他不会为任何人放弃,也不会为任何人一直停留。他可以是防风邶,十年,百年,却不会是永远。真相揭开,无论盈幽能否接受,终究相柳才是真正的他。
但他从未打算毁诺。
对她有威胁的人他来杀,对她有作用的宝物他来夺,得手后再以各种毫不起眼的名目送到她手中。说要护她一世,便要护她一世。无论是她的一世,还是他的一世。
他不在意她是否知情,也不需要她知情。
仅此而已。
相柳养伤的日子里,失踪多时的小东西回来了,玟小六十分开心,就连金天了了离开清水镇的惆怅都减少了许多。
盈幽看到玟小六脸上笑容,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