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涂山璟传讯时,盈幽和金天了了正坐在清水镇镇中心的亭子里,一边饮茶一边听清水灵石所化的石先生说书。
说的是中原氏族防风氏的三小姐因家族历练在北地经营十年,活人无数,也杀人无数。又说这位三小姐在家中时平平无奇,后机缘巧合下激发了返祖血脉,龙首牛耳,连一眉一目,足有尺长。
金天了了听得抚掌大笑,连声叫好,还不怕死地偷眼去睨身旁盈幽的脸色。
盈幽剥着白果,唇边含着笑意,不仅半点没恼,反倒心情不错,仿佛石先生口中的“三小姐”与她无关。
这时,半空中一只灵力所化的蝴蝶飞来,落在盈幽指尖之后,她的脸色方才微微一变。
金天了了察觉出了事,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盈幽朝金天了了摇了摇头,自己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亭中,飞身往镇子西边赶去。
等赶到回春堂外,就听见里面传来皓翎忆十分耳熟的叫嚷声,正抱怨玱玹下手太轻,应该叫最好的行刑人来折磨玟小六,以泄她心头之恨,而不是不痛不痒地让人鞭笞几下。
盈幽一点也不惊讶于皓翎忆能说出这种话,走进回春堂里,出声道:“我每次见到姑娘,姑娘都在喊打喊杀,真是好吓人呢。”
“又是你!”皓翎忆一见盈幽就把折磨玟小六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好哇,我听哥哥的话不去找你的麻烦,你竟还敢跑来我面前?来人,快把她也给捆了!”
听到皓翎忆发话,回春堂内玱玹所带来的仆从并没有第一时间依言照做,而是很有默契地等待少主示下。
玱玹面上略有无奈,开口唤道:“阿念,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被他这么一叫,阿念只得放弃,却没收了脾气,狠狠瞪了盈幽一眼,瘪着小嘴拿上玟小六早就给出来的解药,委委屈屈地跑走了。
玱玹示意最信任的老桑去追,转而对盈幽说:“阿念年幼不懂事,还请妘姑娘见谅。”
盈幽只笑不答,反问:“不知玟医师做了什么,值得轩老板如此大动肝火?”
她将重音落在了“玟医师”和“轩老板”两个字眼上,旁敲侧击地提醒玱玹这里是清水镇的地界,他来这里也是有正事要办,不值得为玟小六这种小人物闹出动静。
玱玹之前发觉玟小六灵力低微已隐隐后悔,此刻面上的神情却没有缓和,只淡淡地说:“她今日原本要对阿念下毒,后来那毒把阿念身边的侍女毒倒了。”
盈幽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玟小六。
被人用抹布堵住了嘴的玟小六先是低头有些赧然,见盈幽目光关切略带询问,并没有任何责怪,才苦哈哈又眼巴巴地回望过去,眼角犹有泪痕。
盈幽觉得有些好笑,更有些可怜,对玱玹说:“放了她吧,她这一次吃足了苦头,再也不敢了。”
玱玹沉默不语,黑眸幽沉。
站在玱玹的角度看来,行刺皓翎王姬是十族也不够砍的大罪,不过从刚才玟小六口中,他也得知她是不敢真正对皓翎忆下手的,并不是皓翎忆所说的那样。
只是这小医师实在太过胆大妄为,今日下毒,明日使诈,早晚要碍了他的事。
过了几息,玱玹才说:“你替她保证?”
“是。”盈幽说,“她若再犯,不用老桑动手,我来。”
玱玹回道:“你最好做的到。”
说罢也不浪费时间,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回春堂。
盈幽挥出一道灵力替玟小六松了绑,玟小六挣脱后连忙把嘴里又臭又脏的抹布呕出来,刚顺过气又向盈幽致谢道歉:“多亏你及时赶来,否则我就惨了。都怪我,没听你的,明知道他们不好惹,还非要去招惹他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被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那些鞭笞留下的血痕还往外渗着血。
“知道疼就还有救。”盈幽摇了摇头,问玟小六:“你先坐下,伤药放在哪?”
玟小六依言坐下,指出回春堂内自己配置的金疮药所在,盈幽找出来为玟小六的手臂和后背敷上。
敷的时候,玟小六趴在榻上,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苦笑说:“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你刚刚在轩老板面前为我作了保,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盈幽没有安慰玟小六,只说:“你知道就好。——对了,你家那位叶十七呢?”
顿时,玟小六的低落转为失落,低下头避开盈幽的注视,闷闷地说:“不知道。”
话音刚落,盈幽就闻见了涂山璟那只病狐狸的气味,接着“叶十七”才拖着瘸了的腿一拐一拐地进来,脸上的神色比玟小六这个受了鞭笞的伤患还要可怜,还多了对玟小六的心疼和愧疚,真是欲语还休,似有千般不得已。
玟小六故意转过头,当作自己看不见他。
盈幽却没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涂山璟,笑着问:“怎么,赶着饭点回来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