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画无记年月,无记作者,我好奇心大盛,问道:“殊?殊是谁?”
如意公主道:“你好糊涂!还能是谁?”
杜浅浅凝神想了想,道:“难道是公子殊?”
梅轻雪颔首道:“正是。”见我四处张望,他又道:“未殊只命人送来这幅画,他多半是来此赏雪,赏完了雪,便自去了。”末了,他补了句:“未殊自由散漫,向来如此。他时来梅府,连我也不睬,自来自去,全当我府是他家花园。”
最后一句,明贬暗护,实为姒未殊不来参拜太子之事开脱,自是说给姒仲禹听的话。
“小殊这混小子,愈发没章法了!”如意公主笑骂道,“都不来瞧我这个姐姐,偏给你画像去了!小殊的画儿,别说是千金难求,便是父王令他画,他若不愿,也断不会画,你说说,是不是得一桩奇遇?”
我叹道:“确是奇遇,可惜缘悭一面。”
如意公主笑道:“来日你只管拿着这幅画去他家,还怕见不着他?他若知晓画中佳人相寻,定然‘步履如飞’地来开门,哈哈!”
我看向杜浅浅,将画递给她,眨了眨眼睛,抿唇而笑:“这画中佳人,未必便是我。”
杜浅浅俏脸微红,推拒不收,姒仲禹忽道:“画给孤罢。”
我迟钝地将画给他,心里头颇不是滋味,杜浅浅见姒仲禹要了画,面色更红。
辞别梅府,临行前,杜浅浅对姒仲禹依依三拜,这才离去。
回宫路上,姒仲禹问道:“你同杜浅浅关系很好么?”我回道:“尚可。”
姒仲禹微眯了眸子:“我看她对你举止亲密,倒似一起长大的亲生姐妹。她独自寻你时,可是求了你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她只是问我,你会否救她父兄,我说不知。”我看了看他,问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
姒仲禹嗤笑一声:“此桥尚有大用,我拆它作甚?杜羲卿的案卷我看过了,证据不足,定不了罪,除非三司之上,有人非要他死。杜羲卿贼精贼精,杜家无官无爵,他却跟朝中一半权贵有交往。此番就算没有我帮衬,朝廷也未必能奈他何。”
他睃我一眼:“他使闺女来求我,安的旁的心思,这个老东西,野心大着呢!”
我酸溜溜地道:“我看你中美人计中得很是愉快……”
“自古美人计屡试不爽,为何呀?”姒仲禹痞痞地一笑,“男人嘛,哪个不爱美人?”
他话锋一转,摇头叹道:“不过,杜浅浅那些小手段、小伎俩,放在十年前,我十六七岁,血气方刚,或许对我还有些用。方今我一把年纪,实在没心思陪小姑娘谈情说爱,小姑娘最麻烦,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费这么多力气,还不如设法爬到我床上来得利索,公平交易,明明白白。”
我气得面红耳赤,啐道:“你就是个本色不改的臭流氓!亏得人家姑娘把你当大英雄一样崇拜。”
姒仲禹淡淡地道:“我只是说了真话,虚假的,粉饰得再好,终是虚假的,总会被戳破。你常说我是流氓,杜羲卿把闺女当棋子,谋取权位,不是流氓么?不只杜羲卿,多少权贵,争相把闺女、侄女、义女往我的东宫塞,不是流氓么?”
我无言以对,更不想看他,索性闭眼假寐。
回到东宫,雪晴日暮,天色自白。
姒仲禹令李荃先走,欲送我回撷芳院,我懒懒地应道:“几步而已,何必你送。”姒仲禹置若罔闻,径自行往撷芳院。
两人皆无话,行至撷芳院,姒仲禹道:“我说了几句话,你便恼我一路,够了罢?”我“哼”了一声,甩给他后脑勺,不予理睬。
他忽而笑了,捉住我的手,道:“你只在我面前,这般耍脾气、使性子,对旁人从不如此,你以为我瞧不出么?”
我回嘴道:“我看你对谁都宽厚温和,偏对我臭着脸,好像我欠了你银钱。”
他笑意更浓:“你可不是欠我银钱?”
“你——”
我一时语结,他敛了笑意,垂眸看着我,低低地道:“今日杜浅浅还剑时,我忽想起在祁山时,你说,如果我拿起武器,也许是为了护人,也许是为了慑人,但一定不是为了愉人。你那副倔倔的模样,突然变得格外清晰,盘踞脑中,挥之不去。”
我对上他沁着水光的幽深黑眸,须臾沉沦其中,一时不能自拔。
他眸色渐深,身子俯低,直待他的唇快要贴上我的唇时,我倏地清醒,熟能生巧地抵住他的唇,将他推开些许,别过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不记得,我却记得。”姒仲禹再度欺近,凑至我耳畔低语,“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字字句句,清清楚楚。”
我眸子微湿,正感动不已,眼见他又要亲来,顿觉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说好听的话,非得谋些什么?”
姒仲禹面露不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