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很久,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复直起身子,道:“把眼睛闭上。”
他一个眼神,我便明了他心中所想,猛然上前,拦在他和阿福之间,蓄了已久的眼泪如雨而落,恳求道:“不要……向良,不要这么做……不要……”
刘恕别开目光,不忍看我:“我下手会很快,不会教她觉出半点儿痛楚。”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视线转了回来,望进他的眸子,道:“也许有奇迹呢?你方才见着我胸口的刀疤了么?我曾经心脏中刀,断气多日,却活了过来。不要放弃阿福,好不好?”
刘恕不为所动,道:“血竭子以其残忍毒辣著称梁宫,闻者莫不色变。服者所受痛苦,常人难以想象,虽不见伤口,却不亚于炮烙、凌迟等极刑。”
我还待再劝,他已迅速封了我几处穴道,摁住我的后脑勺,使劲一扣,将我的额头压在自己胸膛上。视野顿成一片黑暗,无法视物,我奋力挣扎,企图挣脱他的禁锢,可须臾间身子便麻了,再使不出力气来。
我听到阿福低低地呜咽了两声,便未再发出任何声响,空气死寂。
我颤声道:“你把阿福怎么了?”
刘恕不答,我又问了一遍,他骤然箍住我的腰,死命将我搂紧,头埋进我颈窝,仿佛害冷般,身子不住颤抖,紧接着,一点一点温热的液体滴在我脖颈的皮肤上,烫着了我。
那温热的液体越来越多,汇成了股,打湿了我肩头的衣料,又从我衣领里灌了进去。他像是不停吞咽着什么,喉头上下滚动,胸腔里发出一声紧连着一声的闷响,又低又沉,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的哀鸣。
我知道,阿福死了。
我清楚知道这件事情,却无法接受这件事情,身体失了知觉般,连悲伤的情绪都反馈不了,只剩下麻木。
迂久,我喃喃低语道:“前些日子,她会翻身了,睡觉不安宁,你把她往里放些,莫掉地上,摔疼了她……”说完这句话,我头一沉,没了意识。
混沌之中,不知何往,恓恓惶惶,凄凄凉凉。
我遽然起身,人在马车中。
我推开车门,跳下马车,北风迎面呼啸,霎时席卷全身,我却顾不得,奔走四顾,大声叫唤:“葳蕤——葳蕤——”
李荃跳下马,急急跟了过来,攥住我的胳膊:“你这是作甚,快回去!”
我惊慌失措地道:“葳蕤呢?”
李荃道:“葳蕤回大吉祥处了。”
我急道:“我怎么找不见阿福?他把阿福也带走了么?”
李荃愣了一下,拧着眉头,沉声道:“小殿下昨日薨逝,公子依代国风俗,将她火葬,骨灰撒于白水。”
我犹记在梦中,刘恕亲手杀了阿福,听李荃如此说,当即捂住耳朵,尖声道:“不是!不是!这不是真的!你胡说!”
李荃见解释不通,索性缄口不言,拎着我的后领,将我提了起来,塞回马车里,锁上了车门,道:“我去找医倌。”
我拍了一阵门,驾车的士兵道:“黎姑娘,李大人已经走远了。”
我闻得人声,忙问道:“现在是在哪儿?”
那士兵回道:“回朔州的路上。”
我颓然瘫坐在地,头无力地垂着,人依在门框上,无声咽泣。
一炷香的功夫后,李荃与医倌同来,我恹恹地道:“不用诊,我没疯。”
医倌看向李荃,等他指示,李荃面露为难之色,道:“还是瞧瞧罢?”
我木然伸出胳膊,医倌切了脉,道了声无妨,李荃这才安心,放医倌离去。
是日傍晚,部队于平原上扎营歇脚。
我穿着鞋袜,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睁圆双目瞪着帐顶,忽闻哭声,乍坐而起,冲出帐外。李荃耳力极佳,闻得动静,随即从旁边的帐子出来,紧跟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一面疾走,一面找寻,道:“李大人,我好像听到了阿福的哭声。”
“你——”
李荃甫开口,便又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无神地飘荡着,不知行至何处,闻得一股异香,浑身一个激灵,问道:“什么味道?”
李荃耸着鼻子嗅了嗅:“好香!像是烤肉的味道。”
我循着香味走了过去,见一群士兵围着火堆而坐,确然是在烤肉。
李荃乃刘恕近侍,众人自是认得,纷纷起身行礼,向他问安。有人切了烤肉,串在筷子上,递给李荃和我。
李荃吃了两口,赞道:“烤得不赖。”
我盯着手里流油的烤肉,问道:“这是什么肉?”
一名士兵回道:“羊肉。”
我又问:“羊肉……哪来的羊?”
众士兵相互看了看,有人道:“不知从哪儿来的羊,闯到了咱们营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