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生低声道:“黎大人是公子亲信之人,如愿在公子面前为晚学说些好话,自是感激不尽。”
我淡笑道:“你不妨直说罢,你想要什么?”
赵秋生道:“校书之位一直空悬……”他住了口,抬眸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为难地道:“这事儿可不好办……”
赵秋生当即道:“黎大人放心,倘若事成,定另有重谢。”他指了指竹简,压低声音道:“十倍之。”
我听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一颗珠子都价值不菲,赵秋生好大的口气!
我压下心中惊讶,叹道:“不是说这个,你是公子的从属,时常能见到公子,应当知道,公子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立校书官之事,岂会听我一妇人说道?”
赵秋生想是也认同我的话,迟疑片刻,道:“黎大人何妨一试?”
我笑了笑:“那我便试试罢,成与不成,我可说不准。”我将那颗东珠塞回他手里:“这颗东珠你先拿走,若能办成,再送不迟。”
赵秋生推辞道:“黎大人说这话便见外了,事成与不成,都请收下此珠,这是晚学一番心意。”
我轻叹一声:“非我不爱它,你也看到了,我就住公子旁边,左右全是公子的耳目,倘若被公子发现,我怎么辩白?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一时半刻。”
赵秋生见状,收回东珠,躬身拜倒:“既如此,晚学便先行谢过黎大人。”
这日晚间,我照例去德和殿汇报工作,请李荃代为通报,李荃道:“黎姑娘,公子交代过了,以后你来,若殿中无旁人,可直接进去,不必通报。”他朝殿门望了一眼:“你自去罢,我省得跑腿了。”我道了句“多谢李大人”,便自行入殿。
彼时刘恕仍在书案后忙碌,我在书案旁坐下,安静地等着,待他罢笔,方道:“公子累么?可要歇会儿?”
刘恕轻揉眉心,道:“说罢。”
我做完汇报后,道:“公子,人选已经有了。”
刘恕问道:“谁?”
我深吸一口气,道:“陈再书。”
刘恕闻言,二话不说,铺开绢帛,提笔便写了委任令,盖上大印。
“公子不问清楚么?万一我……”在来之前,我设想了他可能会考察的问题,并准备好了答案,可临到头来,他什么都不问,我反倒忐忑不安起来,犹豫地道,“万一我看走了眼,或是认知有误……”
刘恕道:“交予你办的事,孤不必过问。”
刘恕信我,我却不信自己:“可……”
刘恕看着我微微一笑,打趣道:“你若嘴闲不住,十分想说,那便说罢,孤听着。”
我撇了撇嘴,不悦地道:“在你眼里,我难道是个话痨么?”
刘恕瞥了我一眼,态度敷衍,毫无诚意:“不是。”
即便他挖苦我是话痨,此事我也要跟他分说明白,毕竟校书官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官位,我没十足的把握,不敢太武断,因道:“我代行校书官之事已有数月,在我看来,校书官一职无须多少聪明才智,忠诚之外,最要紧的是‘三不’。所谓‘三不’,即心不能太大、手不能太长、嘴不能太碎。校书官是公子从属,公子若为君王,校书官则对朝中各部诸事一览无余,必得做到‘不妄议、不插手、不谋私’,方可使公子耳目通达。”
刘恕赞许地道:“正是。”
我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应该没选错人。不过,李洙委实是个人才,公子得空,不妨召他长谈,必有惊喜。”
“好。”刘恕毫不拖泥带水地应下,忽又问道,“听说你和赵秋生走得很近?”
我坦然道:“是。”
刘恕微眯了眸子看向我:“为何?”
“跟他待着舒坦啊!”我理所当然地道,“剩下两个,一个冷冰冰的,一个凶巴巴的,我去亲近他们,自找不痛快么?”
刘恕眸光闪烁:“听说赵秋生是个美男子?”
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又不是没见过他,问我作甚?”
刘恕敛了眸子,皮里阳秋地道:“你觉得他如何?”
我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儿,猜不透刘恕的心思,想了一想,如实道:“初时见他,确然眼前一亮,后来便愈发寻常了,未觉出他比旁人好看。”
我正纳闷刘恕这个问题问得古里古怪时,他话锋一转,又道:“你亲近赵秋生、欣赏李洙,却提拔陈再书,路子倒也清奇。”
我笑眯眯地道:“老师,学生得真传乎?”让臣子试探不出底限与原则,无法看透与把握,正是刘恕所教。
刘恕亦笑眯眯地道:“已有三分像。”
我雄心万丈地道:“我总能学全了去。”
刘恕轻笑一声,低了头凝着我:“傻姑娘,你学不全,你太干净了。”
“干净?”我苦笑道,“我何尝不曾沾染鲜血、仇恨、背叛?又何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