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嘘——”
刘恕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孩子一会儿,视线一转,落在我眉心,目光依旧温柔,声音绵如和风细雨:“她真好看。”
纵然明知这份温柔不是给予我的,可那样的目光,仍教我有一刹那的痴怔。
我慌张地敛了眸子,小声道:“睡着的时候是小天使,醒着的时候是小恶魔。”
“嗯。”
刘恕随意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突然寂静的气氛令人如溺水般喘不过气来。我忙又道:“桓之还好么?”
刘恕叹了口气:“怎会好过?”
我问道:“澄阳公主是桓之的恋人么?”
刘恕摇了摇头:“澄阳公主一直待桓之很好,桓之虽未曾予以回应,但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只是……”他顿了良久,低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我又问:“此事会给晋国和代国的关系造成影响么?会很棘手么?”
“有些棘手。”刘恕看了我一眼,眉头微蹙,颇有烦躁不耐之色,“难得清静片刻,孤不想再同你谈论此事了。”
我识趣地住了口,想了想,小心地道:“孩子……还是教桓之瞧瞧罢。”
刘恕道:“孤明日安排。”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轻声道:“公子还不去歇息么?”
刘恕不答反问:“德和殿这么多房间,怎的不去床榻上睡?”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茫然道:“我……”
刘恕定定地望着我:“在等孤么?”
我矢口否认:“没有!”
刘恕低笑一声,道:“去屋子里睡罢。”
我起身抱过孩子,往主厅一侧走去,见刘恕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当即指着主厅另一侧道:“公子,你的房间在那边。”
刘恕道:“孤再看看孩子。”顿了顿,又道:“看一会儿就走。”
我找不出理由拒绝,寻了间边角处的房间,将孩子放在床榻上,刘恕在床边坐下,微垂了头,静静地看着孩子,不言不语。
我走到另一边,俯身脱了鞋袜,擦洗了手脚,钻进被窝,打了个哈欠,小声提醒道:“公——”
方开口,话未落,刘恕忽道:“咱们给孩子取个乳名罢。”
我照料她时,便暗地里地给她起了好几个名字,此刻他问起,便不假思索地道:“阿福。”
刘恕挑了眉梢:“原来你都想好了。”旋又拧起了眉头,道:“不好,太俗了。”
我老大不悦地道:“哪里俗了?我觉着甚好。我唤她‘阿福’时,她笑得可欢了。”
刘恕亦不悦地道:“孤饱读诗书,岂能给孩儿取如此伧俗的乳名?”
我撇了撇嘴:“那就圆圆?蛮蛮?囡囡?小小?臭臭?”
刘恕的眉头越皱越紧,沉着脸问:“为何是‘臭臭’?”
我恼道:“下午给她换包被时,她拉我手上了!臭死了!现在还臭着呢!”
刘恕忍俊不禁,面色转晴,挖苦道:“定是你太笨了。”
我不由气苦:“你这个人良心坏透了!”
刘恕朗然一笑,侧着身子在孩子旁边躺了下来,我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紧张兮兮地道:“公子……”
“孤想同‘阿福’再呆一会儿。”刘恕握起孩子肉乎乎的小手,包在手心里,合上了眼,呼吸逐渐深长。
过得片刻,我小声试探道:“公子?”
他喉中逸出一句“嗯”,声音又轻又软,听上去格外慵懒。
我硬下心肠道:“孩子夜里闹腾,怕是会搅扰公子休息,公子还是回自己屋里睡罢。”
刘恕闷闷地嘟囔了一句“不要”,鸠占鹊巢,全无离开之意。
“那我去传内侍官来服侍公子洗漱罢?”
“明日再洗。”
“这样不行,太邋遢了!”
许是嫌我啰嗦,他抓起枕头堵住了耳朵。我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一乐,不忍心再赶他走,起身穿上鞋袜,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出走。
“你去哪儿?”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地道:“我去外头睡,孩子若闹,公子唤我即可。”
未行两步,手腕猛地被人攥住,寸步难行,我回过头,又惊又疑:“公子?”
他眉头紧拧,眼中掠过一抹受伤之色:“你以为孤想作甚?孤不过是想跟你们安安静静地相处片刻罢了。”
我想了一想,道:“公子若是寂寞,可唤陈夫人前来陪伴,她白日里来东宫寻了公子好几次。”
仿佛被烫到了般,刘恕骤然撒开手,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