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只道凤凰是祥瑞,却忘了,凤凰从来都伴随血与火而生。
“姑娘,这座墓园里为何只你一个人?这里埋葬的又是些什么人?”
“故人。”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本是到蜀地游学,路经一座荒山,不小心迷了路,然后……然后不大记得了。我是不是睡着了?你是不是在我的梦里?”
我睁眼看向少年,他絮絮地念叨着,满脸新奇,丝毫不觉自己聒噪。
我也不厌,话不免多了些:“你误闯了迷魂阵,这确是你的梦境,等你醒来,我便送你出去。”
“不醒也罢。”少年连连摇头,旋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哎呀呀,我又想起来了!我正是为追你才闯进这迷魂阵中!姑娘,姑娘!我平日就爱写些神精鬼怪的故事,你身上充满了谜,我看见你,心中便有了无数故事。今次梦境相会,亦是一桩奇缘,我想把你写下来!”
“修史的学生也写野史怪谈么?”我问。
少年红了脸:“师兄总骂我学问不精,太不严肃,凡事想多考少,实不是修史的料。”
我又合上了眼。
“姑娘,姑娘……”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复可闻。
“姑姑!姑姑!”
我头昏脑涨地醒了过来,看到小树站在床前,一脸担忧:“怎么一直喊‘冷’?做噩梦了?还是头疾犯了?”
我揉了揉脑袋:“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头都要炸了……”又桀桀地笑:“不过,我好像梦到太叔乙对我点头哈腰叫‘大王’了!简直大快人心!我要是当了大王,非把他一顿踢里哐啷吭哧咔哧!”
小树噗嗤笑出了声:“那敢情好。”又紧道:“姑姑,我把大食给你送来了,你先吃,怕他待会儿又来使唤你,水也打好了,去洗罢。”
我洗罢吃好,与小树一同收拾马车,太叔乙出来,提了我的后领将我拎至一旁,询问道:“洗了?”我点头道:“洗了。”
太叔乙诡笑着凑近我,问道:“怎么样?我家主上到底行不行?”
我愣了片霎,反应过来,羞得面红耳赤:“我蒙着眼睛给他洗的,你别乱说话!什么事都没有!”
太叔乙愕然道:“蒙眼睛?我说,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别扭?痛痛快快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不好么?”
我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成年人怎么啦?成年人就不要脸啦?就可以无底线无下限啦?你这种满脑子不正经的人还修什么仙?去找一群小老婆,天天跟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玩不好么?不好么?”
太叔乙抱着双臂,满脸不屑,嗤笑道:“这是要不要脸的事么?这是——”他突然变了脸色,紧张地道:“不对呀,不应该呀,即便你蒙了眼睛,他又没蒙呀!难道你给他宽衣沐浴,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竟然无动于衷?还放你走了?”
我恼道:“他才不像你这般龌龊下流!”
太叔乙吊儿郎当地道:“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恰恰相反,我心术正得很,一心求道,光明磊落,天地可鉴。他?呵。”
他忽又倒吸一口冷气,自语般道:“是了,他下的套,怎么又放手了,该不会当真……”
他不知想到什么,陡然色变,脸色发白,一阵旋风般刮走了,不明去向。
我心不在焉地装好马车,等了半晌,不见太叔乙的人影,也不见慕星湖的人影。我思之再三,终是端了清粥点心,亲送去慕星湖房里。
“星湖,你起了么?”
“嗯。”
“我进来了?”
“嗯。”
我推开门,低着头快步走到长几旁,放下食盒,不去看他:“吃饭罢,吃了好行路。”
“莫离。”
“哦。”
“为何低头不看我?”
我不说话,也不抬头。
“莫离,过来。”见我不动,他又无辜地道,“我是好人,真的是好人。”
我好气又好笑地道:“我差点信了。”玩笑一开,倒去了不少窘迫感,我转头望向他,笑道:“早上好呀!”
慕星湖一袭白衣,墨发挽起,安静地靠坐在床头,微微侧头看着我,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
慕星湖平素多着黑衣,不加任何粉饰装点。今日身着白衣,尤显眉目俊雅,气韵如神,宛如高山之巅万古不化的白雪,又似缥缈之境不可捉摸的流云。
若世间真有华衣若英、昭然未央的云中仙君,大抵如是。
我看得恍了神,良久,方道:“你若想扮灵子,便去扮‘云中君’罢。”
慕星湖笑道:“谁说‘不想、不看、不要’的?今日却是怎的?”
我坦然道:“我此刻见了你,方体会到什么叫‘不敢亵渎’。”
慕星湖垂了眸子,片晌,招了招手:“莫离,扶我去车上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