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我轻轻拿起绢帛,吹干墨迹,小心放在一旁,又在小树面前铺了张新的。
小树了然,不等我开口,默契地提起笔,等着我念来。
“再写个故事。”
我组织了下措辞,“昔日楚国有位姓陈的才子,家住郢河北。陈生有位严姓好友,住在郢河南。陈生闲暇时,常乘船去南岸找严生谈诗论画。有一日,陈生和往日一样乘船过河,无意间看到岸上有位美貌女子,痴痴地看着他,巧笑嫣然,眉目含情。陈生出身富贵,惯见美人,自是不甚在意。可自那日后,每次他乘船过河,便总看到那女子守在岸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久而久之,陈生便对那女子生了好奇之心,可几次上岸寻她,皆是不见踪影。”
我念完,小树仍不放笔,还在等我继续念,我笑道:“好了,就写到这里罢。”
小树奇道:“这故事没完罢?那女子去哪儿了?”
我朗声笑道:“欲知详情,且待下集。”
我将两幅绢帛晾在一旁,又拿出一个沉香木匣:“小树,你在匣子里写,‘闻君雅达,心甚慕之,今日酉时,清风楼上,盼与君把盏言欢’。”
待小树写好后,我将干了的绢帛小心叠好,放进沉香木匣里:“小树,明日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周府送信,你去紫府等人。”
小树颔首道“好”。
次日,辰时,我将信送进周府。
酉时,我身着一袭白衣,来到清风楼,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此处正好可俯瞰郢河,景致极佳。我点了壶寿眉,叮嘱店家不必加任何佐料,只用清水烹之便可,又道:“我在等周子陵周公,若是他到了,劳你带他过来。”
店家点头答应。
这一日,我等到戌时,周子陵不曾来,我也不再多等,从容离去。
回到驿栈,我跟小树互通各自情况。
紫府那处,小树虽未见到大梁先生,却遇到了西上院外出采购香料的仆从,打听得知大梁先生名为“梁泓”,喜好薰衣,香料正是为他所购。我拨给小树十两银子,以为储备金,可采买礼当、打点人情。
我又着小树写了第二封信。同第一封信一样,仍是一首诗,一段故事。木匣子里写着:“今日酉时,妾在清风楼等候,盼与君一见。”
诗名为《大梦》:君住楚江头,妾住楚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楚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②
故事则接着第一封信的故事:越是不见,陈生反而越是对那女子魂牵梦萦,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严生见好友反常,追问缘由。陈生便将那女子的事与严生说了,严生听后,摇头叹息,劝他断了念头。陈生自知那女子对他有情,他亦有心,听严生如此说,当下就恼了,严生又厉声道:“你今日不听我的劝告,必遭大祸啊!”陈生更是生气,甩袖离开,不再与严生来往。
这日,我同昨日一样,酉时到清风楼,一袭白衣,还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仍点了壶清水烹寿眉,并对店家说了同样的话。
这一日,周子陵依然不曾赴约。
待我第三日来到清风楼时,那店家已记住了我,不等我说话,便引我至二楼坐下,上了壶清水烹寿眉,道:“我给姑娘盯着周公,他若是来了,我马上将他带过来。”
我掩袖一笑:“如此,便有劳你了。”
第三日、第四日,周子陵还是没来。
紫府那边倒是有了重大进展,小树通过采香奴仆识得了西上院的一位管事,管事替他在梁泓面前说了几句话。梁泓知道了有他这么个人,且表示可以一见。
第五日写信时,我盯着最后一个沉香木匣子,久久不语。
小树不禁长吁短叹:“这一首首倾诉衷肠的诗,连我都看得心有戚戚,那周子陵未免太过铁石心肠。”
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铺好绢帛,将笔递给小树:“今日不写诗了,只写故事。”
小树握着笔,问道:“昨日讲到,陈生不顾爹娘反对,执意娶了秋娘,熟料新婚之夜,秋娘却自杀了。今日该写什么?”
“秋娘死后第二日,陈生乘船去南岸找严生,迟迟未归。几日后,却被人发现淹死在郢河中,面目被人划得稀烂。陈家人将严生告到官府,严生却道,自那日他与陈生争吵后,再未见过陈生。官府查明后,认定严生所言属实,将嫌疑转嫁到撑船的船夫身上。船夫被抓后,对其谋财害命,杀害陈生之罪行,供认不讳,官府遂将船夫斩首。一个月后,陈家人发现陈生当日成亲用的新房床下,土地有翻动过的痕迹,随即挖出一具全身腐烂的赤|裸男尸。陈生的母亲认出,这具尸体正是自己的儿子陈生。”
小树写完后,打了个寒颤:“姑姑,既然床下的男尸是陈生,那河上的浮尸,又是谁呢?”
我阴恻恻地笑道:“你自己想。”
是日酉时,我仍同往日一样在清风楼等候,而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