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够了没有?”
黎砚的声音透着不自在,似乎非常不情愿被我这般又靠又拉,我忙松开手、退开身,紧张地道:“别又打晕我了!”
劝退无果,黎砚不再理我,归队复往前行。
我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想离他近些,多跟他说说话。黎砚却总冷漠以对,我若离得近了,他便驱马疾驰,同我拉开距离。我跟他说话,他要么不理,要么回一个字“滚”,要么回两个字“闭嘴”。
好在我脸皮够厚,不论黎砚怎么对我,我都笑得出来,实在笑不出来也能哭得出来。他对我冷,我笑,他对我狠,我哭,他多少有些“拿我没辙”,久而久之,他对我的态度就逐渐发展成了“放任自流”。
其实,我又怎会将他对我的那些“不好”当真放在心上呢?
“多多,快尝尝,我的手艺可好啦!”
夜里部队驻扎林间休整过夜,我献殷勤地将一碗蛋羹捧到黎砚面前,笑眯眯地道。
用的自然不是鸡蛋,而是鸟蛋。只这两颗鸟蛋,便已得来不易,我走了很远的路、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并掏到它们,到现在我的屁股还疼着。
我本以为在这种情形下,黎砚看到这碗蛋羹,定会感到惊奇,哪怕只有一点。
可他倚坐树下,仰头望着星空,眸子里空空一片,仿如无底的黑洞,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即使隔着厚重的铁甲也感受得到那股子丧气。
听到我说话,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泼了盆冷水:“拿开。”
“你吃了这碗蛋羹呢,明日到安城,不吃这碗蛋羹呢,还是明日到安城。也许你吃了这碗蛋羹,多存点力气,明日还能多干掉几个敌人呢?”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眸子,咧嘴一笑,“多少吃点嘛!”
黎砚亦望着我,目光幽深,过了许久,他才摘下头盔,端过碗去,我又递给他一支洗干净的木片,道:“勺子。”
他接过“勺子”,没多说什么,舀着吃了起来。
趁这空档,我走到他身后,道:“我给你重绑下头发,太乱了,比鸟窝还乱。”
黎砚听到“鸟窝”二字,喉中发出“咕”的一声,噎了一下。
我边打理他的头发边问:“是了,你怎么不剪短发?”
黎砚道:“我在周国跟着翟骞学了几年周礼,翟骞让我蓄发,便没再削短过。”
为了让他戴上头盔后不压发髻能感觉舒适一些,我特意将发髻盘在侧边。
黎砚道:“秦国人才把发髻歪歪地盘着,若被周国人看到,定要翻白眼。”
我笑道:“管他的,反正咱们既不是秦国人,也不是周国人。依我看,还是短发好,清爽又利索。不过呀,歪发髻也不算什么奇风异俗,你知道么,我在晋国喝过一种酸草酱冲的绿油油的茶,你能想象那种又酸又涩的神奇味道么?喝一口能酸掉满口大牙!晋国人还很喜欢喝呢!”
“那有什么稀奇?”黎砚不以为异,“武林人爱喝梅子茶,梅子茶也是又酸又涩又带点甜的味道。我娘和芸儿都极爱喝,尤其是到夏天,几乎日日都喝。”
我顺着他的话道:“那你跟我说说,武林城还有什么好吃的?”
黎砚的表情一派祥和,絮絮地与我说着武林城的美食小吃,从桂花糕、红豆卷说到栗子羹、酥油饼,再说到酱鸭子、烧仔鸡。
自打认识以来,他头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仿佛对远道而来的友人介绍家乡风物似的,带着几分当地人的熟络和热情。
我坐在一旁,含笑看着他,听他道来。
黎砚边吃边说,说着美食,吃得也香。他将蛋羹从中划开,吃了一半,剩了一半,将剩下的半碗蛋羹给我,道:“你吃。”说罢,他脖子一仰,将头枕在树干上,疲惫地闭眼睡去。
我端着那半碗蛋羹,不知怎么,就被它触到了泪腺,掉下泪来。
假如没有这场战争,他应该会是个温柔而善良的人罢?
黎砚微睁开眼,问道:“怎么哭了?方才爬树时摔疼了?”
我遽然一惊,转头看向黎砚:“你、你……你跟着我么?”
黎砚“嗯”了一声,道:“你和那个少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心中登时大痛:“你……”
黎砚阖上眸子,嘴唇颤抖不已:“我已经料到了,只想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在此之前,我在林中找食材时,见到了小树。分别数日,他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憔悴不堪,顶着两个黑眼圈,面色如蜡。
他一见到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直接上前,急匆匆地便欲带我走。
我疑惑道:“怎么了?这样急?”
小树道:“姑姑,先跟我走,等安全了,我再跟你解释!”
我摇头:“无妨,眼下就很安全,你说罢,怎么了?”
小树急道:“趁那魔头的人还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