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周之人如何能与外族这般书信来往,卖国谋叛,这实在咳咳——”宁素华说得急,一口气没上来呛了一下,人咳个不停。慕容云急忙替人顺气,她却仍旧恼着,咬牙道:“实在荒谬,实在可笑!”
“夫人莫急。”沈凌忙又倒了杯茶递上,“陈年旧事,莫为此气急伤了身子。”
宁素华缓了许久,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底激愤,又道:“姑娘的意思是当年傅家抄家,便是因为这些信,因为十姑娘?”
“非也。”沈凌将信叠起,将赵呈之事尽数言出,话了补充道:“十小姐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信是出自赵呈之手,傅家上下尽亡命于斯,此事千真万确。”
“我到此处便是为了弄清楚,这若是十小姐的章,谋叛之事便与傅家无关。”
图伦起兵是宏元十九年,傅知卓早已嫁入赵府,与傅家的关系又一直未曾缓和,满朝皆是看在眼里,便是再问罪也绝不会搭上傅家满门。
沈凌站至宁素华身侧,沉声道:“夫人,傅家背负叛国贼的罪名二十三载,今朝终该沉冤昭雪了。”
说到此处,想起远在万都的腊月,她又道:“方才我未曾说,或许夫人不知,傅家并未满族俱灭。”
宁素华呆滞了一瞬,随即站起身拉着沈凌便要问,张口时却缓了半晌,像是不敢问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宁素华嗓子发紧,脑中一团乱麻,心里也悬着不敢落下,讷讷问:“傅家如今还……还有人活着?”
沈凌露出抹安抚的笑意,道:“当年抄家之际,傅相拼死让管家送出了自己尚在襁褓的幼女,虽在外流离多年,却到底活了下来。如今她就在万都沈府内,晚辈此番前来便是受她所托。”
“夫人,傅家未绝。”
宁素华蓦地泪如雨下,她欲张口再言却说不出只言片语,嗓子像是一瞬间被堵住了,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小、小小姐还活着……”她半哭半笑,转身抓住身后之人喜道:“玄云,小小姐还活着……她还活着你听到了吗?”
慕容云亦是欢喜得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冲人点头。
“我、我……”宁素华双手掩面,闷了半晌后,她胡乱擦了擦脸,泪眼婆娑望着沈凌,颤声问道:“姑娘,你是……你可是要为傅家平反?”
沈凌点头又摇头:“是傅姑娘未忘先父冤名,才托我再查此事。”
宁素华猝然跪在地上,沈凌始料不及,反应过来伸手便要扶起她,却听宁素华哽咽着说:“我知道傅家一事后满朝闹了不少风雨,沈家与傅家同为百年大族又手握重权,若有不测定是沈家首当其冲。沈姑娘,我知道沈家早该是自顾不暇,如今你还愿为傅家洗冤,素华在这谢谢你,谢谢你!”
“夫人您快起,这大礼我实在承不起。”沈凌连同慕容云一起勉强将人扶起,引人坐在石凳上。
“傅相于我沈家有恩,与家父更是多年之交,傅沈两家亦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夫人何须这般多礼?何况昔年傅相廉洁奉公为大周尽心尽力,后来数十年平稳天下,亦有傅相之劳,晚辈略尽绵薄之力,无关其他,惟愿清正之士得以见天日、忠义之臣不污身后名。”
宁素华摇了摇头,没能说出话来。
慕容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对着沈凌面露浅笑,道:“沈姑娘无需自谦,此事缘是我夫妇该谢姑娘。”
沈凌无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谢不谢的揭过去,问:“夫人和庄主如今不好露面,但我从陆公子处得知,傅家有一族谱,上边除去名姓之外还存着每一位的私章样式,不知夫人可知晓藏在何处?若能寻得族谱,便可知这信尽出自旁人之手,晚辈也好为傅相正名。”
“是,是有这么个东西。”宁素华拿着帕子忙擦了泪水,依着多年前所见如实道:“傅府祠堂灵位上方有副牌匾,沿牌匾左侧两尺处有个暗格,里面便放着族谱。”
原是在祠堂牌匾边上。
前次沈凌去傅府,也曾路过祠堂进去拜过一拜,那牌匾她倒是有些印象,只是牌匾高得很,傅家世代文官,虽不乏有些身手之人,可大多都不会功夫,她倒不曾想到这族谱会藏在那么高的地方。
“那暗格贴着角落很是隐蔽,加之抄家只抄没家产府丁,族谱对傅家重要,对旁人却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东西,该是不会丢。”
沈凌微点头,“除此之外,晚辈还有一事想问。”
“南御史当年被俘于图伦,个中经过,不知夫人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