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参加这一场春闱的登科学子,读卷官,掌卷官,监试御史都参加了宴席。
宋斯作为这一次的探花郎,不可避免的被分到了和状元、榜眼一桌。桌上摆着的都是些宋斯从未见过,更别提吃过的宫廷御膳,果品食物四十余道。御赐美酒,尽可饮尽。每人面前还有宫花一枝可插于发髻之上,小绢牌一面,上有“恩荣宴”三字。
一旁的状元和榜眼已经交谈了起来,宋斯一边低头饮茶,一边观察着这两位。状元黄延吉三十二岁,江南嘉兴黄家人,黄家近三代人,代代有人入翰林,是南方有名的家族。榜眼徐喆,家境贫寒,屡试不中,今年直夺榜眼之位时已近四十岁。两人见此次的探花郎看起来很小,又颇有些内向,遂无人主动与宋斯攀谈。而宋斯又乐得独处,只可惜一甲之外,其余桌的进士也是常常来攀谈。
人群之中,宋斯又见到了齐明德,他此次春闱拿到了二甲第九名,想必日后在翰林院少不得要见到这个人。齐明德正带着一群进士在与翰林院大学士也就是本次春闱的主考官梁载道交谈,想必就是那一日会试后宴席结下的交情。
“徐兄,我们一甲三人也当去拜见一下梁学士”黄延吉对徐喆和宋斯说道。
“黄兄所言甚是”徐喆点了点头。
“留君与两位兄长同去”宋斯对他们二人说道。
一行三人遂持酒杯前往梁学士的桌前,一一敬了酒。梁学士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他摸着胡子,略有些醉意地说道:“殿试的题目,延吉主战,徐喆主和,均有理有据,文采斐然。只我们的这位探花郎,通篇未提出是战还是和,如此也是得了一甲之位,由此可见,朝廷是取贤而用,只要文章做得好,大家不必有什么疑虑,未来也当如此。”
“梁学士此言有理,诸位都是天子门生,未来入朝之后还请各位秉持今日之心,今日之德,效忠陛下啊”一旁的翰林院周宽周侍郎附和道。
殿试登科后,一甲直入翰林院,二甲众人也需入翰林为庶吉士,三年后大考定去留。是以此时均齐声附和两位大人的意见,唯望在未来上峰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宋斯因自己被梁学士点名,遂一直微笑着听完梁学士的话,并格外注意了桌上众人的神情。这一桌都是翰林院的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颇有些不善,宋斯预感到自己入翰林之后恐怕不会过得太好。
另外她觉得梁学士话里有话,众人不明所以,可宋斯有陛下提前告知,遂知晓自己一开始并没有希望名列一甲。或许正如陛下所言,在梁学士心中,自己的那一番策论,无资格得一甲之位。
这边正交谈着,另外一边的门外突然有小黄门出现,黄门高声喊道:“陛下到。”
门外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声影,天子大步走向御座,四周一下陷入安静之中。
恩荣宴虽为天子赐宴,以彰显皇恩浩荡,可一般天子并不会参加。
赵平川举起酒杯,笑着向众人说道:“朕去岁登基,众位进士乃朕在位后选拔出的第一批英才,朕以此杯庆祝各位登科之喜,愿与各位同心同力,共理诸事。”
“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在场诸人俱跪下谢恩,天子饮尽了杯中酒。
而后便是常规的宴饮节目,大家喝酒,聊天,欣赏舞蹈和音乐。宋斯微笑着接过了很多灌来的酒杯,却浅尝辄止,直言自己年纪小酒量尚浅。即便这样,也挡不住朝中大臣的攻势。
“探花郎少年英才,不知家中可有家室,本官于西大街尚有一处空出来的宅子,若探花郎家中有需,本官可相助”这是礼部侍郎廖大人。
“斯尚未娶亲,独身一人,已有住处”宋斯微笑着回答道。
“这样啊,廖某的儿子仰慕探花郎,想同探花郎探讨探讨经筵,不知探花郎可有时间一聚。”廖大人继续问道。
宋斯心想这已经很明示了,真正见的恐怕不是他儿子而是他女儿,不免有些嫉妒状元和榜眼这两位老大哥,想必是已经被打听出来有家室了,遂没有这样的事找上他们,正悠闲得四处聊天。而自己这边,被这样的事缠得完全走不开。
“廖大人,恐翰林院工作忙碌,斯不敢随意应承,令郎有兴趣读书是好事,我家中有许多藏书可赠予大人。”宋斯礼貌得回答道。
见宋斯这般明显得拒绝,廖桂只好离开去询问下一位未婚的进士。一甲二甲有什么区别,有他这样的岳父,总有一天混得出头。
宋斯抹了抹额头上的汉,吃了两口御膳,见那边状元及榜眼已向陛下敬酒。于是连忙端着自己的酒杯过去。
“宋斯”赵平川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天子开口,四周突然寂静下来,周围的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刚匆匆赶来的宋斯身上。
“臣来敬陛下酒”宋斯微笑着说道。
“刚刚同廖侍郎聊了些什么”赵平川随意问道。
宋斯有些踌躇,还是委婉地说了实话:“廖大人关心臣有无家室”
“哦?宋卿不必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