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日暖风和。
山坡上的平坦处矗着一座破败的竹篱茅屋,篱笆围起的院子里,混种着蔬菜和几丛花卉,有未开的茉莉和开完的玳玳花,尤为醒目的是茅屋前一株紫藤和一株杏树,繁花似锦的盛状与茅屋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含辞和五哥走进篱笆小院,茅屋内朗朗读书声传来。“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辛妹妹,这便是你说过的义塾?”
“嗯,义塾有二十多名学子,李先生年事已高,我有意将这义塾接管下来,我在秋山书院教过书,想来也不至于耽误他们前程。”
“这……”五哥略加迟疑,道:“你若是有心要帮,我让人把这义塾修葺一番,再好好请个先生……”
“五哥,这是我想要做的事。我如今寻回了家产,有能力做这些事了,你不必事事抢着替我张罗。”
“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帮我在外婆那边劝说一番。”
“辛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婆她老人家的心思,这次回府,她定是要劝你搬回府里,不要再在秋山书院当清苦的女先生。你倒好,自己找了更辛苦的差事,我都不同意,你让我如何向外婆作保。”
看五哥气急败坏的样子,含辞并不懊恼,她笑着道,“进去看看。”
二人走到茅屋门口,这屋子是土坯和茅草棚建成,走近来看发现土坯做得平整结实,茅草屋顶应也是新修过的,木窗框和木门样式质朴,但看着十分敦实。山里人尊敬义塾先生,虽无钱力修建华丽的房舍,但出力气的活没少干。
门内便是宽敞的教舍,二十来个少年和孩童挤坐在高矮不一、样式各异的书桌前,正随着最前面书案后的一位须发苍苍的老先生,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见有人出现在门前,几个机警的孩子开始张望起来,随即老先生察觉到异常,侧头向门口一望,便嘱咐学子们继续好生背书,自己拖着蹒跚的步子走出来。
“李先生,我先前同您说的事,现下便可筹谋起来,届时您便可安心回乡颐养天年,义塾的孩子我会好好教导,定不会辜负您的一番苦心。”主客在隔壁的堂屋安坐后,含辞便开门见山说道。
“陈先生,若论才学,您来这义塾执教,那是绰绰有余。只是您终究是女先生,义塾里都是些顽劣的小子,男女有别,再者,这枫林村是乡野之地,您一介女流,流连此地诸多不便。我是怕误了您。”
“辛妹妹,你看李先生也是这么认为,我看还是照我之前说的,另外请一名先生,这样什么都不耽误。”五哥忙不迭地插话。
“我心意已决,请二位勿再阻拦。”含辞突然正色道。
“我虽是一介女流,这一年历经颠沛流离,这也愈发令我明白,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本事皆在自身。我在秋山书院教习官宦世家的女公子们,做的事锦上添花的事,而如今我略有余力,便想去做些雪中送炭的事。”
“枫林村有一名八九岁的女童名叫花儿,她随她母亲往秋山书院送菜,有机会便拔在教舍门口偷听讲课。一日,她问我,她长大后是不是就能考进秋山书院做女学子了。我只得安慰她,并不是只有入秋山书院才能学习。”
说到此处,三人皆沉默了。
含辞最终坚定地说道:“若有机会,我希望能让花儿这样的女孩子们,都能读书。”
茅屋前的杏树挂上了大小不一的果子,转眼两个月过去,含辞在众人的质疑不解中,由一名秋山书院令人敬仰的女先生,成了一名枫林村义塾手忙脚乱的女先生。
李先生留下一把戒尺,这戒尺打过无数顽劣学子的手心和屁股,也管教出好几名得以以学问或文墨为生的士子。
含辞起先不以为然,想着循循善诱不必动武。在经历了几个半大小子不断“犯上作乱”后,含辞也不得不请出戒尺。
果然,简单粗暴的法子最凑效。
一面收付二十来个学子,含辞一面到枫林村去招募学子,确切地说是招募女学子,枫林村有了义塾,又出了几个士子后,家家户户都把适龄的男娃送到义塾来,家里宽裕的备一份束脩,若是不宽裕,送点山货做孝敬李先生也不在意。
而女子进学堂,虽然秋山书院与枫林村相隔不远,但那岂是山野村民能够高攀得起的,女子上学堂,在枫林村是天方夜谭。
含辞到村里挨家挨户拜访,村民都客客气气地听完,再客客气气送她出门。
霜月跟着跑了几趟村里,攒了一肚子意见。
“小姐,你别去了,这些村民不识好歹,明明是为他们好,却不领取。”
“错了,他们可不认为让家里的女娃上学堂,是为他们家好。”
“霜月你看,若是女娃们都来学堂念书,家里便又少了干活的人,学堂念书并非一朝一夕,便是村民有心想栽培家里的女娃,也舍不得家里一连好多年少个劳力。”
“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