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金腰带,银鱼云纹靴,奇怪的是,簇新的官服并没有衬托出喜庆,反而给人一种凛然不可近的压迫之感。
灵珑与桂妈妈不由屈膝问安,萧青玦站着没动,他身后的两个小厮倒是瞬间跪地,对这两个不上道的奴才,萧青玦是气得咬牙切齿。
还没等灵珑开口,穆绍庭冷声问道:“你去了哪里?”
灵珑见他心情不好,疑心是不是哪里又出了错。
正思忖间,桂妈妈赶紧替答:“回大人的话,今晨姑娘带着老身去城外布施去了。”
“桂妈妈,我问的是她,不是你。”
听穆绍庭如此说,夏桂立刻退后了几步。
穆绍庭上前几步道:“既然你是跟桂妈妈出了城,这萧国舅又是怎么回事?”
灵珑还没反应过来萧国舅是谁,及至知道指的是萧青玦,又觉得自己平时太不注意,忘了尊卑之分。
“早晨出门刚好遇到萧公子——”
“晚上回家又碰巧遇到他?”穆绍庭问。
“嗯。”灵珑眼光望向穆绍庭左后侧抱胸而立,一身男人打扮的沈紫阳。后者向自己投来鄙夷的目光,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下贱勾当一般。
萧青玦正想顶一句,却见灵珑回道:“穆大人,我早你之前就认识萧公子,萧公子热心帮我提食盒,难道这有什么不妥。”
此时,落日余晖下的榆林巷寂静无风,唯有不远处几棵古榆上秋蝉鼓着最后一口气嘶鸣。
穆绍庭竟然笑了,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目似寒星,射出无情的冷光。
众人不寒而栗,却听温润的男声一字一句说出最刻薄的话:“早我之前就认识了萧国舅?姑娘此言可得仔细斟酌。哦,姑娘失忆了,再斟酌也没用。但,在下以为,姑娘不能因为失忆,以前的感情就抛掷一边。我并不是在强迫姑娘什么,但是姑娘能否等重拾记忆,给在下一个交代后,再变心也不迟,如此才不失为人之道!”
自打失忆之后,灵珑便对许多事畏首畏尾,踌躇难决,如今当众多人面,遭穆绍庭这番羞辱,她又羞又愧又气,吞吐嗫嚅道:“我见到大人之前,萧公子便给予我多次帮助,我并不觉这是错。”
“既往不咎,可如今既然已经相见,姑娘大约也多少知晓过往的事,自然该收敛行止,如此才不负当日情谊。”
萧青玦忍不住了,骂道:“穆绍庭,不要以为升了个五品小官,就如此目中无人,口吐恶言。”
匆匆赶到的叶轻舟见到刚才这一幕,唯恐出现乱子,拉着穆绍庭的衣袖圆场道:“隆续,何必如此,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细细聊聊,可别着了他人的道。”
想着打个感情牌,自己到底虚长穆绍庭几岁,喊个小字,拉近距离。
别人听了犹可,只是灵珑听到“隆续”二字,不啻晴天霹雳。
胳膊上“隆续私藏”的红印子好似插入自己惶恐心头的一把利刃,日里夜里,隐隐作痛,却又难对人言,即使是大大咧咧的杨瑛姑,生怕人看轻了自己。
如今听到这二字,她缓缓抬头,望向了眼前咄咄逼人的男人,眼底掠过一丝惊恐。
“隆续?兴隆赓续?”
听灵珑如此说,穆绍庭微微一怔,好在迅速反应过来,他自然也是记得的。
触及灵珑从惊恐到鄙夷的目光,穆绍庭如坠神坛,心虚不已,声调也低了不少:“不是姑娘想的那样。”
“穆大人,我什么都没想,只是见识到了穆大人一向霸道无理的风采。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从今日起我会做到避嫌,包括穆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