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自此冯妙嫦轻易不肯出门,踏实待在了侯府后院。
又过了十余日,到了四月二十二,眼见着再半个月,歌舞楼就要修缮完工,再布置装摆几日,就可以择吉日开张了。
十六个买来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也都练出了些模样,虽和那些积年习练的不能比,好在裴氏留下的那些,谱的歌编的舞是从未见过的新颖别样,靠着这个也能出奇致胜。
教坊讨生不易,谱新曲编新舞就更不易,可能终其一生只能得一得意之作。
故有不成文的约定,歌舞但有来处,他人就不能不问自取。
如此,新的歌舞拿出来,只要她这边不点头,谁也不能学了去。
就是长安的教坊要拿去宫里宴上演给天家贵人们瞧,也得来商量好,再付了不菲的酬资才行。
也是因着这,冯妙嫦才胸有成足,知道歌舞楼只要开起来必能成,
若有技艺精湛的优伶则能大成,若只是新手生手能保小成,差别就在这里。
算算日子,芙蓉令发出去也有一个月了,至今还毫无动静,她心知是不成了。
虽略有失望,可手里的十六个少年男女再假以时日都能练出来,不过是多等些时候,想想她也就释怀了。
正拿着本画本子闲歪在榻上看着,却见出门还没得一个时辰的忍冬,又匆匆赶了回来。
她推门进屋,气还没喘匀,语无伦次道:“娘子,来了……来了好几位……接了芙蓉花令来的。”
冯妙嫦腾地在榻上翻坐起来,问:“真是接了花令来的?有几家?”
“五家……不是……是五位郎君和娘子,都是好容貌。说是在吴郡聚着结伴过来的,听说花令的事他们一刻都没耽搁就去了吴郡。”
激荡的心情无以言表,这些人竟真的义无反顾地应诺而来。
这些花令的后人如此待她,她自要诚挚无伪以迎远客。
再顾不上侯府谁再不喜,更不去想后面要面对的责难,她喊了沉香去叫车,只留了沉香看院子,主婢四个一起去了怀远坊的宅子。
见到冯妙嫦,五个人立即齐喊“冯娘子”深揖见礼。
来的却是梅花牌主明三郎,石榴花牌主虞大娘,兰花牌主白七郎,桃花牌主奚十五郎,菊花牌主姜五娘,真的都是男俊女美,各有美姿仪。
最难得的是,五人现如今俱都是山南,淮南,江南三道各处大州郡教坊里闯出好大名号的,说起来,长安这边都有听闻。
如今竟全抛了,只拿了教坊里的行走游历牌就来了长安。
这样的信重,冯妙嫦又怎能不倾心以待。
再不是对柳八的抠搜不舍,打发人去叫了品鲜楼最好的席面,给五人接风洗尘,一直谈宴到申正,再拖不得了,冯妙嫦才告别回了侯府。
宅子里现成的住处,刚桑枝三个已经赶忙收拾了出来,样样都是齐备上好的,五个人见了这样的落脚处,长途奔波来的担忧不安彻底散了。
和柳八一样,五人都是打小给家里阿婆发了毒誓才承了衣钵的,长年累月之下,脑子里根深蒂固地就是,见了芙蓉花令,要放下一切追随左右,百折而不悔。
所以听说芙芙花令的招唤笺现身吴郡后,五人连犹豫都无就动身了。可陌生之人,陌生之地,只凭着芙蓉花令就这么跑来了,又怎会没有忐忑不安,心里实都是不落底的。
及见到了柳八,见他所住的宅子精美讲究,又跟西市紧邻,显见不是有银子就能置办的,心里稍放了心。
又听他说芙蓉花令主人已在长安西市置下了十间铺面,专等他们到了就要开全长安最大的歌舞楼时,五个人被这个大喜砸晕了,别的事就先放到了一边。
教坊出身的,哪个不想名动长安呢,不来,只是因为没有托庇之所,贸然来了怕被不怀好意的人欺凌。
能在长安开得这么大歌舞楼的,必会有些门路,若有事也能周旋一二,这样再好没有了。
不过怕引柳八不喜,后边五人也没追着他问详细。
等冯妙嫦来见,见她风采焕然,品貌气度不凡,五人着实吃惊了,暗道果然是芙蓉花令主,确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原家里阿婆道老芙蓉花令主裴氏如何仙姿高雅仰望不及时,他们都觉着夸得太过,反失了真。
如今见了冯妙嫦,才知世上真有这样于之站一处就要自惭形秽之人。
且她待这些人意诚厚意,这会儿连住的用的都安排的如此细致周全,五人心里是暖热熨贴的,所有的不安俱烟消云散。
送走了冯妙嫦,五人不顾舟车劳顿,就要练将起来,还是柳八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等用过飨食闲话时,五人才记起冯妙嫦是梳了妇人头的,忙问柳八她嫁的是何样人家,怎会由着她这样大手笔在外面行商开铺子。
五人心里这会儿也想到了,也只有商户人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