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的施法似乎产生了作用,可锦棠还是觉得隐隐不安。植入一种观念并不是易事,无中生有已是不易,若是植入的观念与被施术者已有观念截然相反,被施术者反而会陷入混乱之中。
好在,洛尘似乎并未出现疯癫之兆,可婚后的生活并不如锦棠所想的那般幸福,洛尘与她相敬如宾,洛尘性子冷清,一月中能宿在她房中三四次已是极限,锦棠不知这是不是她施法的后果,不过她还是对新生活抱有期待的,她相信只要她好好待他,他总会心动。
她渐渐记住了洛尘爱吃的菜,喜欢的香,习惯穿的颜色,甚至走路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活进了他的生命里,可不满却也渐渐滋生,因为他的反馈是那么的少,他的爱是那么的贫瘠。
直到有一日,她在街上看见洛尘揽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才恍然,原来不是洛尘冷清,是他的热情早已给了另一个人。
她本以为自己会愤怒,可看到那一幕时,心却反而静了。新婚半年有余,由秋入冬,由冬转夏,夏日的风融化了冬日的雪,而她,融化不了一颗冷酷的心。
前些日子,千渝又来了信,他问她,过得好不好。
彼时,她摸了摸镜子里陌生的妇人发髻,迅速回了信道,安好勿忘。
到了年底时,周夫人却是做了主,将那女子接回了周府。在那之前,周夫人摸着锦棠的手叹道:那女子已经有了孩子,养在外面不好,你作为妻子就体谅下吧。
那女子正是染霜,她长着一张白净的小脸,也并非是倾国倾城的容色,若说有几分出众,也在那楚楚可怜的气质上,进门时她怀里抱着她和洛尘已然半岁的孩子。
那天,从来不问府内琐事的洛尘刻意叮嘱下人们,鞭炮支得高一点,远一点,莫吓着孩子。
那天,锦棠称病躺在房里,静静听着外面的喧哗声,屋里的丫鬟邀功似的不断传着话。
她听闻那女子进了门;听闻洛尘在在有意联系族中长辈,让那个孩子入周氏家谱;听闻那孩子面色圆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极了他的父亲。
那天,染霜姑娘的孩子被人抱在怀里,受人簇拥着,被人疼爱着;而她锦棠的孩子来不及出生,就化为一滩血水,永不入轮回。
她从晌午坐到了傍晚,晚饭时,一个面生的丫鬟传来了消息,说是今晚少爷不回主院了,而他去了哪里,不必丫鬟开口,锦棠自是知晓。
锦棠不禁想,或许,他此刻在安慰新进门的新妇,让她不必害怕,不必担忧……新妇自是不必担忧,因为她的丈夫会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般胡思乱想了许久,直到月上梢头,她才平静下来,从箱子里抱出幻天琴,这个本以为她不会用到的琴,她决定用她半身的修为换一次重来的机会,不仅仅是为她自己,也为了她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她隐约记得洛尘提过,他遇见染霜是在赏菊宴前三个月,那么,如果她提前见到他,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是一次豪赌,她有些害怕,如果千渝还在她身边……是了,千渝在她出嫁后就搬去了东郊的竹林,数月来他们只靠着飞简偶尔交流,还是……不要劳烦他了吧!
来不及细想了,她怕自己胆怯,更怕自己退却。细瘦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缓缓拨动,若有若无的咒语低低的传了出来,幻天琴逆转时空并非是绝对的,而是有限的,施术者能力越大,施术范围越大,锦棠耗尽半身修为,也不过是逆转一村一镇的时空,不过,倒也是足够了。
灵力不断的从锦棠身体里涌出,这幻天琴显然并不懂怜香惜玉,抽筋拔骨的疼痛如潮水般奔涌而至,她太痛了,可她停不下来,幻天琴一旦奏响,需要以灵力为祭,她狠狠咬着唇,在嗜心的疼痛里,脑海中跑马灯般的场景做着最后的抵抗……
有些情感纠缠太久,会让人分不清在最初的最初,想要的是什么,就仿佛此刻的锦棠,她已不清楚,她渴望的究竟是爱,还是赢。
再次醒来的她,分外的虚弱,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千渝在房里真为她煮药。
“您若再不醒,我就要带您回东海了。”千渝一只手摸了摸锦棠额头,“不知为何,您昨日突然晕倒,眼下虽是不热了,可您脸色不好,还是再歇歇吧。”
冷静了片刻,锦棠缓了缓情绪:“我们出来有些时日了吧。”
掐指又算了算时日,她平静道,“这条路不必再寻了,明早你跟着我,我已知道那位公子所在的地点。”
既然已经知晓地点,便不会再浪费时间。
当初锦棠靠着来自幻天琴的模糊记忆找寻了许久才找到那小镇,如今重新来过,她必须要快……可惜她此刻浑身脱力动弹不得,否则肯定不会在此耽误。
“主子。”千渝背对着锦棠,手中的茶匙轻轻拨着茶叶,“主子没什么话要对奴婢说么。”
锦棠盯着他的背,片刻后忽得笑了。是啊,她和他朝夕相对,灵力突然减损到如此,怎么可能逃得过千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