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顶楼客栈内室灯火阑珊,一根红烛独自在漆案上燃烧,不时有灯芯噼啪炸开,继而满室烛红微弱。
罗幌内人影成双,被摁在柔软衾被堆里的女子脊背微僵,单薄的肩膀上一双干净匀称的大手死死箍着,玉质手面条条狰狞的青色筋络崩现,破坏了温润而泽的美感。
夏榴哪哪都热,她颤颤地探出手在他手上摸了一把,果然也有水感,背间肌肤之亲处更是粘腻,两人都大汗淋漓。
她咬牙嘘气,常年卧病在床的人不太适应这般粗鲁癫蛮的动作,男人毫无疼惜的对待使她难以撑下去,她开始挣扎。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竖子不足与谋!
我认输了。
烛影投在罗幌上,边上演有皮影戏—猫戏鱼。猫儿扑咬鱼儿,鱼儿闪身躲避,猫儿羞恼再扑,鱼儿惊险再躲,连续三躲过后,猫儿亮出爪子,将鱼儿囫囵个嚼吧嚼吧,吞吃入腹。
良久,随着啪的烛火爆破声,蜡烛熄灭,
红烛燃尽,滴了满灯台蜡泪,有几滴溢出,弄到涂漆描红的案桌上,瞬息后凝结。
越安躺在床上,和衣而卧,外面不知道什么鸟还在是不是喳喳叫,还有打更人敲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提醒每家每户,梆子震震的声音穿透墙壁传来,此般更深人静之时却不突兀,反感亲切。
耳旁除了梆子声和鸟叫声什么也没有,夏榴安静的过分,全然没了刚才拿爪子挠他的神勇。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该她倒霉!
哼。
越安喜欢夏榴不假,平日里也乐意纵容她,但床帷间夏榴不该拒绝他,夏榴刚刚的表现还历历在目,如鲠在喉。
她竟然这样对他!
顿时,越安气愤的不想再看她,也懒得糊弄她。
他也是有小脾气的!
半天,夏榴默默翻了个身,知道越安在为刚才她的试探生气。
一直以来,她敢打他骂他其实不过是越安能忍让她这点脾气,对他而言,只要不违逆他,这些都能当夫妻间的情趣。
越安毫不掩饰身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她也领教过他阴狠的一面,早息了跟他作对的心,顺着他,打骂嬉闹他果然都不在意。
仔细想想,她没有一件事是不看他心意做的,越安也不允许她踩在笼子的边缘飞出去。
夏榴觉得自己挺像客栈大堂窗户上挂的那两笼画眉鸟。
她抱住胳膊,蜷缩在床上,张张嘴,她也郁闷,输人还输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闭上嘴了。
罗帐隔绝了外间的清辉,留下内间黑暗与寂静。
很久很久,越安感到困意袭来,他闭上眼手往里面摸索,准备把被子捞过来盖上。
寻了几个地方,都没摸到被子,换方向再一伸手,摸到一具温热带些凉意的身体。
推推她,没动静。
他一激灵,瞌睡没了,睁开眼起来去看女人的情况。
见她枕着被子缩成一团睡在那,深秋夜色有水般凉意,若是不盖棉被,很容易着凉生病。
越安揽过夏榴的肩让她上半身倚靠在自己怀里,这一番动作也把她吵醒了。
“怎么了?”
越安先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再絮絮叨叨地说:“天凉了,你体虚不抗冻,那样睡着,明天肯定得生病。这么不爱惜自己,越活越像那个混帐小子了。”
是有点冷,夏榴往他身上凑凑,感觉到热气以后打算接着睡。
“你怎么不说话?”越安轻拍她的后背,用下巴蹭她的发顶,似乎在撒娇求爱抚。
夏榴睁开眼,眼睫低垂,先默然,然后开口:“我、不知道说什么。”
兴许是此时她的茫然引起了男人的反思和愧疚,越安的态度变得温柔起来:“今日是我不好,弄疼你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稀奇,这是在道歉吗?
夏榴非常意外,斟酌一下语言道:“那以后还是克制点吧。”
“放心吧,我有数,来,躺下睡觉吧。”
“嗯。”
不出意料,夏榴翌日晨起时病倒了。
她体寒肾气不足,脾胃虚弱不调,还有妖骨与人类血脉不完全相容,导致人极易身虚气短。
昨夜折腾一番后又吹了风,今早就有些睁不开眼了。
卧病在床很痛苦,胸口沉闷,鼻子不通气,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她张着嘴,眼睛酸疼,眼皮沉重,脑子昏沉,浑身无力,又热又冷,想睡睡不得,却也不清醒,半睡不睡的。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躺下,她无意识的吞咽,被苦的皱眉,抗拒地撇过头想躲开。
躺在床上的人泪光点点,蛾眉深蹙,喘息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