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下子没了声响。
长陵香,乃是淮扬谢氏的族中绝传。
十年前晋元血案未出,谢氏为长安城第一门阀士族,女眷人人用长陵香,温柔婉转,衣香鬓影,好似将淮扬的氤氲水汽也一同裹挟到长安。
此香如梦似幻,难以捉摸,如同士族门槛高不可攀,遂受人追捧,风靡一时。外头的香坊绞尽脑汁,但凡能仿得一分韵味,便也日进斗金,一时间长安香料价都贵出百倍。
可惜晋元血案后,谢氏相关皆令众人生怖,长陵香也被视作不祥之兆,无人再用。
那目光凝在逐渐消失在远处的人影上。
他笑了一声,也与雨声混在一处,分不清彼此你我。
“阔别这样多年。”
*
解红拂未曾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一心只往北镇抚司去,将狮心堂堂上悬挂三年之久的一枚任务取下。
当值的番子见那匹白马疾驰而来,知道必是那位不知走了什么后台进北镇抚司的女卫回来了,草草查了她的腰牌,便迎祖宗似的将门口的水马拖开,恭恭敬敬地迎她进去。
深夜当值,他潜意识里还有些犯懒,身体却记得那一夜受的震慑,如此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懈怠,连与他同值的另一个番子新来不久,见状不免咂舌:“……这是哪位,值得你这样迎?连堂主来了也未必见你这样紧张过。”
他闻言却不答,几乎是猛然回头,先见那煞神已然走远了,这才敢开口。
“三月前,上头的人亲自领了她入司受职,令她在前院稍作等待,自己亲自去命堂取她的腰牌,上官亲领,你可知道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你也晓得,咱们司中女卫罕见,有几个喝了酒回来犯浑的,见其身量娇小,嘴头便不大干净——她却连眼皮子都未抬,只以剑鞘击人,眨眼间竟将那几人浑身关节尽数击碎!那两人便是喝了些薄酒,身手却也是在的,能入咱们司的,岂是泛泛之辈,就这般成了废人!
且你也知,司中原本禁止内斗,她动手伤人,是不占理,可偏偏那夜有刺客劫诏狱,尽是高手。巡夜司倾巢阻拦,以巡夜司之能,手下竟还脱漏三个贼子深入诏狱,她却凭随手从兵器架上抽下来的一柄唐刀,在诏狱二门将三贼斩杀,自己的佩剑连鞘都未出,连指挥使都不再言及她伤人之事,你可知这是什么天大的本事……”
那夜他正在院里当值,亲眼所见。
越是习武之人,越是知道出手的斤两,能有这般身手,绝非常人。
另一个番子想象不出那番情形,只笑他胆子小:“你是多久没出去接过任务了,连个女人都能给你唬住!女人力弱,能有什么本事,若是当真生得好看,早就嫁人相夫教子了,还用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要我看,定和你说的那上官有些不清不楚的干系,两条腿一张就驱使男人做事,算个……”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铮鸣,回头一看,竟不知解红拂何时去而复返。
她手头新挂着一块儿玄色铁令,另一只手压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
剑气还在匣中,却已嗡然作响。
“当值懈怠,不敬上司,背后议论,要领三十杖刑,还是我来革你的职?”
她的嗓音有些糯,温吞吞的,可合在她那没有强大内力绝不能驱动的剑气铮鸣声之中,便格外地可怖。
“我……属下知错。”
聪明点的那个一听解红拂口中“革职”,想起来她这一趟回来定是将事情做成了的,以她的来处与实力,短短三月就做他的上官也不是罕事儿,也不管那横竖,腰间佩刀一解便跪倒在地,只道:“属下知错,下值之后便自去刑堂领罚,只是属下并无蔑视之心,口中所言也绝无冒犯之意,愿大人明鉴!”
他跪的极快,身边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同扯着跪了下去。
解红拂的剑“哒”地一声入了鞘。
她已然取了想要的东西来,这会儿不急,于是一步步走到两人的身前,轻飘飘地甩了甩手。
那是个赦免之意,那人只庆幸自己跪得快,但也不敢再多讲一句,按住自己摇摇欲坠的顶帽翎花,立刻回到自己当值的岗上去。
剩下最后一人。
解红拂用剑挑了一团用布匹包裹着的东西,如同个鼓球一般丢到他的面前:“你口中女子力弱,能有什么本事,当真醒世名言。既如此,你这铮铮铁骨男儿,不知有没有本领,将此物毫发无损地从叛军之中带回?”
球滴溜溜地滚了几滚,外头的布便散开了。
一个双目怒睁的人头赫然在下,剑眉星目,脸上却烙下一个大大的“囚”字。
北镇抚司没有人不认得这颗头。
在北镇抚司,这颗头是狮心堂悬挂五年的天级玄令,价值万金,外加连升三级的功勋;
而在大商朝,这颗头是陛下嫡出第九子。
九皇子当年刺杀太子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