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说话,犹如阿鼻地狱传出鬼魅私语,穿透了薄薄一层耳鼓。
屠秀应当会记得这个夜晚很久。
活着、疯了、傻了、死了,大抵都要带上人才会带来长久的畏怯。举目四望,是一片的马乱兵荒。
楼上,吕圆白着脸倒在燕商怀里。
楼下,张直已经赶去衙门,走之前让方不怠上去看着。
小孙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净明抽出念珠,低头轻念往生咒。
应栖和方不怠走上二楼。
而她,而她只能紧紧握住周棠的手,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屠秀闭上眼,她该庆幸的,屠家的惯例闭店,在今天救了自己。
方不怠伸手探吕圆鼻息。
“没事,她只是晕了过去。”
燕商点头,看向楼下的小孙:“小孙哥哥,上来帮忙。”
小孙听到自己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谨慎地走到楼上,半闭着眼。
“你放心,两位公子挡住了门,你看不见。”
虽然燕商语气很平,但小孙还是被安抚到了:“那就好。”
小孙咬着牙,没让自己腿软,将吕圆抱到楼下,放在椅子上。
燕商没走,留在楼上。
方不怠看她仍然站在门口,有些稀奇:“你不害怕?”
“我见过很多。”很多的尸体。萍川蔽日的洪水上,漂浮着更多尸体,他们腐烂、啃食、流浪,不知姓名,没有归处。
闻言,应栖垂下眼睫,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一开门,她就是这样吗?”方不怠问她。
“嗯。”
苏思年的死相并不好。脸着地,头抵着门,所以吕圆推不开。
应栖走来,站在燕商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燕商抬头:“不能看吗?”
“嗯。”燕商刚好到他胸口,女孩气息很淡。应栖收起情绪,伸手轻按住她的肩,转了半圈。
“我刚才已经看见了。”
“那我希望你能忘记。”因为见多了,人会麻木,会无情。她这样的小姑娘,不该早早如此。
燕商走下楼,回头再看时,房门已经关上。
方不怠半蹲在苏思年身边,伸手试了温度,尚有余温,未有尸僵,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又从怀里摸出帕子,将人翻了过来。
“眼睑浮肿,皮肤角化,颜面与四肢发黄。”方不怠面色深沉,看向应栖。
应栖眼中闪过了然:“毒杀。”
方不怠点头:“许是□□。”
“大人,咱们这个小地方,哪里出现过这种案子呐。”仵作揪着袖子,小跑跟在县令身边很是不安。他家自他爷爷起,就一直担任永济的仵作。的老父前几年因病去世,他也才任职没多久,就凭张直说的话,他就觉得那苏姑娘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本官什么话都不想说。”
仵作在心里流泪,他为何如此命苦:“张大人,您说呢?”
张直:“张某已经连续跑了两日了。”
仵作想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了。
街上的人看见衙门一群人奔往屠家,没觉得奇怪。
“大人,又去找屠娘子商量法会的事啊。”
“哎,对。”
“大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一旁的仵作:“......”想起来,大人也是命苦。
县令看着这月里不知第几次来的屠家,默默叹气。跑过来,还是累着了,扶着门框喘息。感觉到气顺了一些后,才开口。
“汪福,你守着门。”叫做汪福的衙役站在门口。
张直领着县令和仵作走上二楼,应栖在他们到时,已经将房门打开。
“这两公子是?”县令记得张直只请了一位啊。
“哦,这位是净明师父请来的应公子,与卑职的表弟也认识。”
“大人,鄙人应栖。”
县令客气回礼,略看了应栖一眼,便转向方不怠。
“大人莫怪,方某只是粗略一看。”
“无妨,方公子有何发现?”县令知道这位方公子的来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是毒。”
仵作已经俯身,“那这毒......”
“看苏姑娘的样子,像是□□。不过具体还得需仵作进行尸检才能定论。”
“多谢方公子解惑。”仵作擦去额头的细汗,从二楼向下喊,“来几个人,将人带回衙门吧。”
衙役将人抬上架子。
一层薄薄的白布,就这么盖住了苏思年。
没人还记得半月前苏思年来时的模样,但她的死却真真切切印在心上。
屠娘子和周棠收了眼,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