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屠家。
屠娘子白日里是累坏了,头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只是睡了在梦里也担惊受怕。
她看着小孙那张微苦的脸,在她眼前晃。
“娘子,娘子——”
后面还有周棠、吕圆......怎么还有燕商?一个一个跟饿死鬼向她讨命似的朝她喊。
“娘子,娘子——”
屠娘子见不得这场面,脚一软,嘶——抽筋了。
她睁眼,上头是纱帘,四周是锦被,她在自己的闺房中。
是梦啊......屠娘子揉松发紧的腿,晓得自己在梦中,随他吧......
小孙本是小心敲门,声音虽急但轻。
“娘子,娘子,出事了,您快些起来。”
屠娘子耳朵微动,又来了。直接抬手一挥:“别管,是梦,回去睡吧。”
门外的小孙听见了,呆着一张脸,这可不是梦啊。遂使劲拍门:“娘子,娘子,别睡了,是真出事了——您再不起来,县令大人就要到了。”
屋内响起咚的一声,小孙摸摸头,娘子大概是起来了。外面人太多,他先溜了。
张直一下山,便将轿子交给净悟。净悟吃痛,哼了一声。
“净悟师父,怎么了?”
净悟张开掌心,木刺斜斜插进了肉里,血珠从伤口挤出,红了掌心。
“遭了,定是我刚才没注意。”张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只是有些发红,想来自己皮糙肉厚,根本没什么感觉。
“嘶。大人莫担心,小僧无事。”他咬牙拔出木刺,又撑起了轿子。
张直谢过,一人冒着大雨往县衙赶。
杜娘子一直记恨苏思年的话,到了平路上,就夺了油纸伞,推开苏思年自己走了。
苏思年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从袖子里甩出半块油纸方包。
净空师父捡起来,擦干了油纸上的雨珠。
他将伞移到苏思年头顶:“苏施主,随贫僧一道吧。”
净悟瘦小,手中又伤了,脚速和力气都比不过杜家护卫,也比不上更为壮硕的净成。几个人催着净悟快一点,快一点。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到屠家酒楼。
杜娘子叫醒了屠家看门人,进门前让护卫去叫来永济最好的郎中,才让人带他们上了二楼。
净成看着杜娘子奔上楼:“这杜施主是跑来的吧,年纪虽大,身子骨倒是硬朗。”说完又看向在一旁捂手的净悟。
净成有些嫌弃:“净悟,你该多和师兄一道,少和净明一起,师兄脚步就极稳。”
净悟皱眉,回身看他:“净成你不应当如此说净明师兄。”
他们两人是二十几年前被下山的缘安大师和静莲住持一前一后捡回普济寺的,他比净成早几天拜入师门,但是他年纪最小,净成又傲气,根本不喊他师兄。净空师兄纠正了几次都无用,就随他去了。
净成冷脸轻哼,又想起了什么,凑到他跟前,“对了,师兄之前说的,你做梦是怎么回事......”
这时,净空带着苏思年也赶到了。
净空将纸包从袖子里拿出,递给苏思年:“苏施主,方才,你落了这个。”
苏思年一看,是早先吃剩的半块绿豆糕:“多谢净空师父。”她昨晚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跑了一路,也有些饿了,接过便吃了下去。
郎中连夜被叫醒,衣衫都来不及穿好,就被抬出了医馆,送至屠家酒楼。
老大夫一回生二回熟,丝毫不慌张,摸着打结的胡须:“怎么了,又出事了?”
屠娘子轻压着方才摔下床磕碰到床脚的额头,心在滴血。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这般折磨她?
“郑叔,您去看就行,别的就莫问了。”
郑大夫看了她一眼,微妙道:“阿秀,你若是睡不好,等我空了给你开个方子。”
屠娘子勉强朝他一笑:“没事......过几日就好了。”
不多时,县令大人也从衙门赶来。
路上,张直已将事情大概禀告于他。县令吐出一口浊气,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
县令接过张直递来的热茶,拂去雨夜的一些湿气。
“阿秀,赵家姑娘那边如何了。”
“郑叔说也是受到了惊吓,但比玉翠要好些。”至少......还认得人,偶尔还能说话。
“苏姑娘呢?”
“多谢大人关心,思年无事。”她只是下山扶着杜娘子时,被雨水打湿了外衣和发髻,到了屠家,屠娘子已让她换了衣衫。
“那......”县令稍微一顿,终于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
“还有一个小姑娘呢?”
“还在山上。”
闻言,县令放下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