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轻问,便没在上前。
直至赵菩因的尖叫,他推开房门:“怎么了?”
杜家护卫落他一步,跟着进屋。
杜娘子无措站着,她根本近不了菩因的身。年迈的妇人此刻也终于慌乱,干涩的声音如同十几日未沾水一般。
“菩因、菩因看了眼屋外,就......”
张直眼神一变,侧身道:“请两位从两侧包抄至窗后。”
护卫见杜娘子没什么反应,便听从张直的话,立刻动身。
而张直则走到窗前。
刚被打开的窗子又被风吹得半闭。张直推开窗,沉默不语。
两个护卫前脚刚走,燕商就耷拉着脸,跟着苏思年走了过来。
好像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生。
苏思年脸色不虞,她本就心里有怨。
“你们——”半句话硬生生地卡在咽喉,她瞧见了角落的人。
赵菩因,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头发杂乱,无意识地拉扯,眼神呆滞,还喃喃自语,除了衣着相貌,与街上的乞丐有什么分别。
燕商应当是困的,半张脸上还有睡得太久留下的印子。眸中含着水光,懵懂地看着屋内众人。
雨还在下着,护卫已经站在窗前,与张直对视。
“张大人,外面什么都没有,连脚印都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发现。”
张直点点头,朝着杜娘子道:“杜娘子,张某也没有看见什么。”
杜娘子的惊慌写在脸上,走到张直身边,往窗外看。但窗外,只有那棵菩提树,以及接连的雨。
张直问她:“杜娘子何时发现赵姑娘变成这般模样的?”
杜娘子紧闭着嘴,回想赵菩因的只言片语。薄薄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她不敢确定赵菩因何时下的床。
“我......”苍老的双眼半阖。只是片刻,她睁眼,又恢复了杜家多年掌事娘子应有的姿态,声音沙哑,“风雨大,你们两人回来吧。”
接着转身,目光锐利:“菩因只是梦魇,受了惊吓,今夜之事望三位切莫多舌。”
护卫是杜家人,她不担心。
苏思年还沉浸在赵菩因疯了的情绪中,脸上像是想笑,却又被硬生生克制住。整张脸半哭半笑,看得杜娘子直皱眉。
燕商看见杜娘子朝她们看来,拉着苏思年点了点头。
张直道:“杜娘子请放心,若非必要,张某自然以赵姑娘清誉为重。”
杜娘子想走过去,拉起赵菩因。
墙角的人感觉到有人朝她靠近,死死揪着头发,又向里面缩了缩,在众人不可置信中,开始不停拿着后脑砸墙。
燕商的脸藏在苏思年身后,慢慢退后了几步。
此情此景,苏思年微微歪头,露出颇有玩味的笑容。
“咚咚——”有血的味道开始蔓延。
赵菩因本就有伤,纱布上的红色分外渗人。
“菩因,菩因,快停下——”杜娘子艰涩地开口,她想拦住她,却被赵菩因一把推开,还在不停地对自己施虐。
现在的赵菩因,仿佛被人夺舍一般,让张直心悸。
张直将杜娘子扶起,朝着进门不久的护卫道:“麻烦两位把赵姑娘按住。”
赵菩因究竟是女子,没几下就被人抓住手腕,但她在挣扎,披头散发,在尖叫,凄厉似鬼。
赵姑娘的状态,他想起吴玉翠,再拖下去,只会更糟。
“杜娘子,我们得把赵姑娘送到山下。”
这不是问询。
任凭何人见了菩因的状态,都会觉得她已经疯魔。
但一旦下山,万一被人看见,名声就保不住了。
见杜娘子久久不语,张直直视她:“杜娘子,赵姑娘不能再变成下一个吴玉翠。”
吴玉翠,那个活着却如傀儡一样的姑娘。杜娘子掐了手心的肉,努力让自己镇定:“张大人说得对。”
他朝着杜娘子拱手:“张某先去寻净空师父,夜里落雨,山路漆黑,得需几位师父帮忙。”
在张直离开房间的前一刻,被按住的人仿佛回了神。她不动了,也不叫了,漆黑的双眼慢慢从遮住脸的头发里露出来,转移到张直身上。
张直听见身后的人轻声开口,那声音带着灵魂深处的惧意。在屋外站了半夜不觉得寒凉,此刻大雨从土地里带出蚀骨寒意终于从脚尖窜上天灵。
“树下......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