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是半夜被人叫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看窗外还是天黑黑的,知道时辰还早,但是如此深更半夜把他叫起来,想来是十分着急的事情。于是一边穿衣起身,一边问侍从道:“什么事情?”
“将军,是乌什城那边出事了。”来报信的侍从压低声音道:“外头是乌什官署印房的笔帖式,等着见您。”
明瑞心里一沉,就觉得大事不好,马上穿好衣服走出去。外头堂屋已经被丫鬟们尽数点了灯,亮得如同白昼一般。而乌什印房官员的脸在灯火下照耀下也雪白如纸,他见到明瑞,“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磕头道:“将军,乌什几个当地伯克深夜发动□□,放火烧了官署,还将办事大臣的家眷都杀了…”
明瑞被他这一番话震得脑子嗡嗡响,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听不太真切了“既然是当地回子作乱,那怎么还不调驻防的八旗绿营兵平乱?”
那官员又磕头,伏地哭道:“将军,那回子狡诈,于深夜突袭,并且兵分两路,一路攻进官署,一路偷袭兵营,驻防的官兵800余人,皆在梦中葬身火海…办事大臣和其他兵丁逃至山上与贼作战,寡不敌众,只好自杀殉国,临终之前让我拿着印章前来给将军送信…想来那官署的官员中唯我一人逃了出来…”
明瑞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边让人去请观音保和恒宾等人前来商量对策,一边也准备给皇帝上折子告知此事,他年少就在乾清门行走,深知皇上秉性,如若瞒天过海,迎来的将不是仅仅是一顿斥责那么简单了。
观音保与恒宾很快就来了,听闻此事后,观音保主动请缨,道:“事不宜迟,如若将军信得过我,请让我带兵前去平定乌什的叛乱吧。”
观音保是一员老将,经验丰富,明瑞也比较放心他,于是让他带兵五百,连夜出发赶往乌什,自己也亲自点了1500人,以备不时之需。
恒宾也在观音保带的队伍里,明瑞在他临行之前嘱咐道:“战场上枪炮无眼,你虽然枪法好,但是也一定要小心。”
恒宾笑道:“放心吧,二表哥,我一定会保重的。”他又看看明瑞担忧的神色,便爽朗大笑道:“二表哥,你常说男子汉应当横刀立马于沙场,马革裹尸方是终,怎么临到我上战场了,还婆婆妈妈起来了,这可不像你啊。”
明瑞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抱负,不由得松快神色微笑起来“你啊,你啊…”他摇摇头,最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自己第一次上现场的时候那股兴奋劲儿,那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和恒宾现在的情形又何曾相似呢?
恒宾当夜就随着观音保走了,明瑞没有去目送他,而是在屋里忙着给皇帝写折子,他当然不会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他和他这位表弟的谈话了。
19日,情况急转骤下,阿克苏办事大臣卞塔海到达乌什城,一开始在城外与叛军交战,见叛军一击就溃,便想乘胜追击,不料反被叛军包围,当夜溃退于哲德格济克,在此等候援军到来。
20日,南疆参赞大臣纳世通来到乌什,他带着精兵两百人来到鄂托巴什与卞塔海会师。
赖黑穆图拉看到清军到达战场的援军不多,便打算带兵一千三百人围攻卞塔海和纳世通,双方交战非常激烈,赖黑穆图拉看到已方的西山堡垒守卫军损失颇大,心里觉得有些不妙,便带着剩余的叛军撤入乌什城,闭门不再应战。
不久之后,观音保带着两百精兵到了乌什,卞塔海与纳世通两人看着伊犁将军明瑞派来的这些精兵,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他们两个私底下商量,这乌什的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城内仅一万人,可用之兵不过几千人,甫一交战,已经闭城畏惧不敢出。如此想来,只要将乌什城围着,城内粮草断绝,破城指日可待。
既然不难打,为啥要把平定的叛乱的功劳让给伊犁将军明瑞呢?他们两个平时在南疆也算是个人物,明瑞年纪不过三十出头,虽然在平准平回的时候有过战功,但若说是按照资历,也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靠着富察家族的外戚身份才有了如今的高位?
两个人这样想着,面上笑盈盈地接待了观音保一群人,却只安排他的部队去堵截城外通往南北山口的要隘,自己则带兵去与赖黑穆图拉正面交锋。
观音保何等老辣,当即就汇报给了还在伊犁的明瑞,明瑞接到奏报,仔细看过,皱着眉头道:“大敌当前,卞塔海与纳世通这两人不让观音保与贼人正面交战,还给我来信,言乌什之变不过回子小打小闹,让我不用领兵前来。”他摇摇头,道:“这些南疆的参赞大臣平日里就看轻我几分,到了平叛的关头了,竟然还怕我抢军功吗?”
明瑞此时只一人在房间里,手中还握着茜茜给的联络器,他话音刚落,茜茜的声音已经在他脑海里响起“那些下面的官员对你这个总统伊犁将军不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为何不奏明皇帝,好让他们也吃个挂落。”
明瑞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这位姑父的性子,那么多年我也算是了解,我给他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