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进的嫔妃,为什么不能在自己昏沉地睡在榻上的时候招幸献上的民女?皇后眼睛里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写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的心愿,不由地心痛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好像活在梦里,是多么的傻气啊。
“哈,你又在顾影自怜。”那个声音开口说,但是语气不如之前那么激烈,反而带一丝怜悯“你是不是还在不甘心呐?还在做着那些异想天开的美梦?那你现在去问问皇帝,他愿不愿意把后宫遣散,从此只有你一个人?”
皇后心里突然又起了一点希望,好像一个即将陷入黑暗的人竭尽全力抓住身边的最后一丝光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后面的宫女们追着喊:“娘娘,您去哪里?”她却充耳不闻,早春的风呼呼刮着,她面颊冰凉,耳朵却在充血发烫,就那么一路跑到皇帝休息时所在的怀春堂,对侍候的太监道:“本宫求见皇上。”
太监一看是皇后,不敢阻拦,马上去禀报,继而很快出来请皇后进去。
皇后刚转身进入暖和,就看到有一个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的绝代佳人陪侍在皇帝身边,见到皇后,她怯怯地看了一眼皇帝,又理了理有些打褶子的衣裙,跪地行礼道:“奴婢陈氏见过皇后娘娘。”
如果说皇后刚刚还怀着一腔热情奔跑而来,那么见到皇帝身边的陈氏,立刻觉得被人泼了一桶凉水,浑身都冰冷而僵硬。她看了陈氏半晌,只觉得胸胁作痛,隐隐有郁气涌上来,便低喝一句“滚出去。”
陈氏不想得到这一句话,一双美目立刻含了眼泪,她转头看向皇帝,道:“陛下…”
“本宫让你滚出去,你听不见吗?”皇后冷声道,皇帝听得皱起眉头,但是碍着面子也不说什么别的,挥挥手让陈氏下去了,又对皇后道:“皇后怎么过来了?”
皇后看着皇帝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面容,眼泪突然模糊了眼睛。她跪下来,双手抵住额头,哭得浑身颤抖“臣妾冲动,是臣妾的过错,万岁原谅妾罢。”
皇帝看皇后哭了,心里生出几分怜惜,道:“皇后何以这样说,坐罢。”
皇后半直起身子,透过泪光看到皇帝面容上流露出的一丝温柔,心里好像又多了一点希望,这个男人向来宽容她,无论她做错什么,都不舍得说半句重话,刚刚自己失礼至此,他也没有生气。那他会不会…真的可以为了自己…
她膝行几步,跪到皇帝脚边,抓住皇帝下摆的袍子,轻声道:“妾有话对万岁说…”
“你想说什么?”皇帝对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妻子总是富有耐心,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温言道:“起来说罢,你若是不喜欢陈氏,朕就把她撵出行宫去,从此不再侍奉朕,可好?”
皇后摇摇头“臣妾不是想说这个…”她抬起头看皇帝,眼睛里带着一丝期盼“皇上给予了臣妾皇后之位,给臣妾全家抬了旗,还为臣妾大赦天下,又给了臣妾两子一女,还重用臣妾不成器的侄子,臣妾一直感激皇上…”
“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皇帝俯下身来问。这也是他近几年一直想要问的问题,比起前朝几任皇后,那拉氏称得上有宠,又有子女傍身,但是那拉氏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沉郁,他明明已经给予了她一个女人的最高荣耀,可是她还在追求什么呢?
皇后鼓起勇气,问道:“皇上,您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吗?”
皇帝扶她肩膀的手一下就僵硬了,他那平和的神色也变得震惊且愤怒“大胆!”他喝斥道:“那拉氏,你疯了吗?”
皇后脸色变得苍白,最后一丝血色消失了“您…拒绝了臣妾…”
皇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拉氏,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哪一朝皇帝只有妻子一人的?”
皇后眼里最后一丝期望也破灭了,她垂下眼睫,干枯的眼睛里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想自己一辈子的眼泪已经为这个男人流尽了。
“也许臣妾是真的疯了…”她轻声自语似地说,而皇帝已经霍然起身,对左右道:“皇后病了,扶她下去,无事不要外出。”
几个宫女来扶皇后,她却一把把她们的手摔开,又规矩地对皇帝行了个礼,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回到住所的皇后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侍女们小心地端上茶,道:“主子,您喝口水罢。”
皇后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本宫自己呆一会儿。”
屋子里一瞬间就没有了其他声音,皇后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她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皇帝愤怒地拒绝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为什么自己会绝望到这种境地呢?难道她在意的从来不是身为皇后的荣耀与权力,而是天子对自己的情谊吗?
皇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突然想明白了。皇后的威仪与荣誉,承恩公的爵位,全家的抬旗与赏赐,与她不过是天子赐给妻族的礼物。而她最渴望的,其实至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
她觉得烦闷了,既然如此,那继续做皇后,又有什么意义?她的目光落在了桌几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