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世子妃也是那边的人?这实在说不通。
犯人远去,王府那边依旧忙碌,成队的马车拉着抄出来的宝贝往外运。
一直到了八月初三,玉醴街终于恢复了宁静。老天爷像是嫌抄得不够干净,还得冲刷一遍似的,突降大雨。
天乌压压的,大雨磅礴,这对春生他们来说是个好时机,顾不上穿戴蓑衣斗笠,换上简行衣,冒雨赶过去。
在同光院翻找一遍,一无所获,接着是旁边这些空荡荡的院子。
照方翠芝所说,在变故之前,乔家两个孩子一直都在家,乔家两兄弟依旧当差,他们在城里没亲没故,不会凭空消失。
活要见人,死……
春秧不愿意往下想,乔师傅和乔二叔话少,不善结交,但他们都有些本事在身上,论理,比别人更容易活下来。
“到里边去找!”
“好。”
王府各处的门上都贴着封条,两兄妹不死心,翻进去一间一间找。不远处最高那座院子,是万里阁。此刻像是沉睡了一般,安静庄严。
春秧望着那牌匾出神,往事涌上心头,忍不住喊:“密道!春生,爹把密道告诉了二叔。”
她想起来了,德光二十八年的中秋,爹把乔二叔叫去了书房,和他写写画画,还叮嘱不要外传。
她也是在这一刻理解了爹的心思:乔家最亲近,爹不能光凭一个信任就把他们托付给桑植,他为他们筹划了更妥当的逃生之路。
她引着春生往儿时去过的地方奔。
堵洞的大缸,变成了更大更厚更高的。
密道入口比从前大了些,想是有人特地凿大了。春生抢先一步往里钻,春秧跟上。假山洞里依然有水流,和从前不同的是前方多了一条通往别处的通道。
春生划亮火折子点着壁上的火把,将它拿在手上照亮。通道里没有新凿的痕迹,想是原本有机关封道,通道前方看着黑黝黝的,走起来像是没有尽头。
风里夹杂的腥气逐渐变淡,春生停下,回头说:“只怕通到了竺山后。”
王府的后方是天然屏障竺山,竺山之后是城外。
既然他们通过这里逃了出去,这么多天了,这会去追毫无意义。
春秧点头说:“那我们可以离开了。”
说是这么说,两兄妹沉默了一会,默契地继续朝前爬。
春生说:“三春行动不便,二叔要带她和二冬离开,只怕不容易。”
“对,还是去看看的好。”
洞口有灌木遮挡,春生怕刮伤妹妹,挥刀砍断,用脚踢开。两人爬出来,发现出口就在山道不远处,两人顺着陡坡慢慢往下退,到了山道上再往下疾奔。
外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顺着唯一的道往下绕,路的尽头是坐落在山脚的村子。
离天亮还早,两人在一户人家偷拿了些柴火,在窗子上留下一块银子。
找个隐蔽处生火烘干自己,熬到天亮再进村里问,这些人都摇头说近来没见过生人。
春秧朝那个逗狗的孩子走去,掏了个哨子给他。
那孩子眨眨眼,悄悄地指了方向。
等他们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三春。
三春记性好,只一眼就认了出来,高兴地喊:“春阿姐,生哥哥。”
她躺在廊道上,穿得单薄又破烂,腿上裹的布黄得发黑,身下是破竹床。春生看了心疼,上前蹲下。
“来,哥哥背你。”
春秧上去搀扶,焦急地问:“你爹他们呢?”
三春忙说:“不要担心,他们都好。伯伯伤到了,爹先送他们回老家。二冬在这陪我,他去扒草了,一会就回来。这家的大娘大爷都是好人,对我们很好。”
乔师傅伤到了,他娘子早些年吃尽了苦,身子很不好。乔二叔送他们回去,那不知要几时才能回。
春秧不忍心留他们在这受苦,当机立断说:“先跟我们走,我托他们带句话,你爹找来了也不用着急。”
春生背着三春出去找二冬,她留下来,给了这家的老人一些钱,叮嘱他们转告乔二叔到菜油巷去找儿女。
二冬长高了许多,他比春秧小五岁,脸上却是少有的沉稳。他听春生说完安排,点头说:“确实不如回去,妹妹的腿,得找大夫瞧瞧。有劳哥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