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的嫩野鸡留了一只,拌好的野菜也留了一碗,春秧掀起车帘,将它们放在车门附近的板上。
春秧很不厚道地想笑——像送牢饭似的。
她老是偷偷笑,齐椿也觉好笑。
锅里的水烧滚了,齐椿帮她兑出一桶热水,拿剑对着车壁连敲三下。
里面一阵尖叫。
春秧背对着那边偷笑。
小姐们醒了,春秧钻进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齐椿在车外提醒:“阿苗,把那布带出来。”
他用靛蓝布和几棵离得近的树给她围出了一个帐子,方便她躲在里边梳洗。
崔明珰瞧中了它,眼巴巴地看着,又畏惧凶男人,不敢吱声。
春秧洗完出来,故意恶声恶气说:“赶紧去,别耽误我们歇息。”
喜鹊很尽职地背起小姐送去那边,春秧瞧见真是脚不沾地,不由得啧啧。
齐椿避出去很远,春秧留在火堆这守着,顺道搓洗衣裳帕子,突然听见了一丝动静,赶忙走到帐子旁,压声警告:“闭嘴,蹲下!”
包袱就在大石头上,春秧快跑过去拿到双剑。
喜鹊不服气,想要怼人,为小姐出头。崔明珰听见外头的拔剑声,吓得双腿发软,用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嘴。
要不要高声呼喊师兄?
要不要挑泥土掩熄火堆?
要是来人用弓箭,怎么做才能护住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春秧警惕地来回扫视,满脑子胡思乱想。
齐椿远远地提醒:“是我!”
“师兄,方才……”
“没事了。”
春秧忍不住去瞧他手里的剑,齐椿转过身,背对这边,原地坐下,语气平和地说:“别担心,几个毛贼而已。”
春秧退回到帐子那,提醒她们:“不想死就快点洗。”
里边两个抖得跟落水鹌鹑似的,喜鹊连喊了十几声小姐小姐。崔明珰一面哭一面喊:“是他来了,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啊……嗝……”
那个嗝差点让春秧喷笑。
齐椿被吵得头疼,喝道:“闭嘴!”
崔明珰怕追杀的人,也怕凶男人,咬着嘴,委屈得什么似的,这回不用人背了,抱着胳膊跑回车里躲着。
春秧听到她小声抱怨不想吃那些“脏兮兮”的菜,又怕不吃会挨打,只能忍辱负重吃下去。喜鹊就压着声放狠话“回头一定要告诉彩夫人,好叫将军收拾他们”。
怎么会有这样的活宝?
春秧走过去,挨着师兄,一块打坐。
齐椿长吐一口气,懊恼道:“鸣羽提醒我‘可以’不接这个事,我只当是一路凶险,大意了!”
他出于一点小私心应承了下来,如今越走越后悔。
春秧抬手拢住嘴窃笑。
齐椿转头看她,奇道:“你不恼她吗?”
春秧摇头,忍着笑说:“怪有意思的,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人。”
师兄生得高大俊朗,先前在别的地,总有人盯着他瞧。这崔小姐看着不着调,却从来没有过那种目光。
当然,她更好奇这家伙惹的是什么麻烦。
“那些人是为她来的?”
“嗯,江湖杀手,这种见钱眼开的,没留情。”
“她做什么了?”
“她和她姨娘待在恪州的宅子里,上头没人管,肆意妄为,得罪了一个和郝家沾亲带故的大乡绅。这是其一,其二是这出联姻:崔将军在东南一代名声极好,但他为人谨慎,子女婚事都是挑的不太显眼的人家。只有这个因品行不好,怕耽误别人,一直没定下来,谁知竟被有心人盯上了,牵线搭桥再施压,配给了东隅喉的四子。我不清楚这背后的故事,猜是有一波人清楚这姑娘的底细,想挑拨将军和东隅喉,有人是真不希望两家扯到一起,从中作梗。”
他抬起手,搭到她右肩,半揽着拍了拍她,随后很有分寸地收了回来。
“乱七八糟的,我们不操这个心,送到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嗯。师兄,明明这么隐蔽了,为什么还会被人找到?”
“宅子里人多,难免的。”
春秧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大户人家果然是非多!
消息泄露了,那来敌不会只有这一波,一队出来,没回去没回信,对方只会派更多更强的人来。
齐椿不想沾惹太多麻烦,当即决定连夜赶路,并更改路线。
他没有拿出舆图,只随手简画了一张大致的路线,和春秧商量。
“我们绕一段僻路,走高星县过,虽然和如今这方向不同,但此后行程差不多。只是……”
“师兄有什么顾虑?”
“算算日程,他从京城往南去,也走官道的话,恐怕……”
春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