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
不能再想着他了。她甩甩脑袋,又说:“天冷,别在外边多待,快进屋去吧。”
乔二嫂探出头来问:“春秧,今儿回来得早,不用再出去了吧?”
春秧抬手捂住脸,用指尖揉了揉眼睛,接连眨眼,大声答:“不去了,眼看就要下雪,今年都不用去了。风好大,把墙上的灰吹到我眼睛里了,怪难受的。婶婶,这能用清水洗一洗吗?”
乔二嫂忙叫她:“你过来,我给你瞧瞧。才刚我过去了一趟,你娘睡下了。那几个伺候很尽心,人品都可靠。”
“谢谢婶婶。”
乔二嫂抽走她的帕子,沾了桶里的清水给她擦拭。
“好些了吗?有些肿,先这样敷一敷,不行我给你叫大夫去。”
“好多了。婶婶,三春呢。”
乔二嫂笑道:“二冬在那边学武,不放心,非要把妹妹带上,我是清闲了,只是要辛苦她伯母。”
乔伯母没有生养,二冬三春常去那边,虽然操劳得多,她的气色反倒一日比一日好。乔婶婶哪有清闲,这会正洗着大盆的衣裳。
“婶婶,别图省事,用热水吧,冻坏了手不值。”
“我听你的,灶上烧着水,我闲不住,就先洗两件。”
春秧笑笑,进屋打发那些人走。她将早就预备好的荷包分发给她们,道了谢,送到门外,告诉她们:“辛苦了,往后不必再来,家里有人。”
丫头们惊讶,但不敢质疑,点头离开。
北风吹得呼呼响,三婆捡回来做用的旧板子原本靠墙放着,嘭一声倒了地。它离她有几丈远,但春秧有种错觉,它是迎面压下的。一种巨大的疲倦袭来,她再也撑不住,跌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才支撑住自己。
她想起了那年他刚来时,她是有些讨厌他的,如果不是他,“不要命”不会死。后来,他老实认了错,她就不恨了。他总盯着爹娘,渴望得到他们的拥抱,得到他们的疼爱。这让她生出了一丝怜惜,渐渐忘了他和她,本身是不一样的。
该放手了啊!
才冒出这样的想法,心口那又似中了一箭。她垂头盯着那儿,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会着凉呀!”
春秧抬头,呆愣愣地望着他。
褚懂抠了抠脑门,懊恼不该先发这句问,进来直接跪下才好往下说。这会太尴尬,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觉得我哪儿做得不好,直接告诉我。我不会猜人家的心思,一不留神就说错了话。”
春秧转头看向东边乔家,咽了口水去湿润干痒的嗓子,带着些嘶哑问他:“那时候,你是怎么劝他的?”
“啊?”
“那些看起来柔弱乖巧的,下起手来最狠。这话是你说的。后来那位,你又说那是装出来的老实。看,你并不是没有识人的本领,不过是……”
因为偏爱,才会一叶障目,全然地信着那个人。
她说不下去了,桀然一笑,垂头盯着地面,用脚尖来来回回地戳着青砖。
褚懂急得脸通红,他想反驳不是这样的,但他知道他要说出来的那些话,她并不爱听。
她不需要他回答,平平静静地说:“你说我心眼小,我认,但我改不了。你没想好的话,不要再来了。”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四处跑,认识这个人,结交那个人。而她,只能窝在这小小的天地里等着,等着他的眷顾。他说她的心眼太小,确实只有这么小,小到只能放下一个人,只能看见这一个人。
褚懂赤红着双眼,哀求道:“娘娘并不同意,只想给我聘个高门大户的贵小姐。我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她松口,答应给个机会。春秧,我从来没有敷衍你,你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我却舍不得。我求求你,求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暂且忍一忍。我会想办法说服她老人家的,我知道她们嘴里必定没好话,你只要忍一忍,我会替你做主,会替你讨回公道。你知道的,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总是这样说,却总是那样做。
春秧摇头,扶着门框站起来,关上门,推上闩。
门外的褚懂懊恼地给了柱子一拳——又是这样,一到了说道理的时候就使性子。他知道她是在宠爱下长大的人,受不了那种冷落,可他也尽力了呀!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