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工炒了六道菜,春秧只做了一道炒藕片,怕糊,油放得多,早早地铲了出来,因此还没完全断生,但意外地好吃,脆甜脆甜的。
褚懂误以为那道烂糊的秋茄子才是她做的,忍着恶心不停下筷,吃一口赞一句。
春秧垂头吃面前的藕片,褚懂心里有些不好的龌龊想法,在她的筷子刚碰过的地方夹了一片,暗爽着吃了。
“真……”
差点就说好吃了,那不行,岂不是显得我们春秧没本事。他赶忙转了口气,说:“真不如那道茄子。”
春秧撇头,委屈地看着母亲。
李秀荣忙说:“我更喜欢这个,爽脆,又有瓜果的鲜甜。”
帮工刘婶隔着门呵呵,大着嗓门说:“我说姐儿聪明,可不,我还当这莲藕只有炖着吃一条道呢,谁知这样也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是美味。可惜刚才他脑子犯轴,搞反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褚懂端起盘子,往自己碗里赶了一大半,假装方才那些不存在,自顾自说:“是我肤浅了,说起来,这藕真是回味无穷,让人吃过十分百分万分地挂念。”
他扒了一大口,眯着眼作享受状。
“真是人间仙味,可遇不可求啊!”
春秧抿着嘴偷笑,等他闹够了,收了笑,正经告诉他:“好不好吃的,你说实话就好了,要都如你这般糊弄,我的厨艺就没法进步啦!”
褚懂老老实实说:“那茄子难吃,这个好吃,我以为那是你做的。我错了,真错了,我不该低估你的厨艺,方才那位婶婶说,你在这事上,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怪我,怪我糊涂。”
春秧又笑,提醒他:“往后实话实说就好了,不许虚言吹捧,我不是那样的人。”
“哎,我记着了。”
说话间,他将剩下的藕全倒进了碗里,还装着霸道无理的样,故意说:“我最爱吃这个,谁也不许和我抢。”
李秀荣胃口并不好,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爱怜地看着他们吃饭说笑。等褚懂吃完该走了,外边天也黑了,她主动说:“难为你百忙之中还能赶来看看,多谢惦记着,这会不早了,回去吧。我身上没力气,春秧,你代我送送洞悉。”
褚懂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起身作揖,怕春秧当真不来送,不敢说客套话,只快步往外走,忐忑地等着。
春秧拿了柜子上的小包袱,\"奉母命\"去送,到了门口,回头和母亲说:“娘先靠一靠,我去去就回。”
空旷的院子,半圆的月亮,昏暗的墙角灯,有种诡异的幽静。
两人都清楚地听见李秀荣把刘婶叫了过去陪她。
春秧知道这是娘在为他们清场,有些羞涩。
褚懂迫不及待回头几步,借接包袱的机会拉了她的手,急切地说:“对不起,我……京城路远,这一来一回,少说要一个月。”
春秧轻轻地挣了一下,他不肯放,她就由着他攥紧了。
两人手心都有汗,春秧垂头看着盖住手的包袱,木木地说:“这里边是我学做的炸花儿,可能……不太好,倒时你看看,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扔了。”
“铁定是好吃的。”
春秧扬起脸看他一眼,忍着笑说:“才说了不要胡吹乱捧,怎么又……”
“这都是肺腑之言!”
春秧笑了一声,认真告诉他:“我知道你的决心,也知道这事有多难,你肯去做,我很感动。只是京里不比王府,倘若有事,没人替你周旋,那就……请你务必要保全自己,别的事,将来总有办法的。”
褚懂的心软乎乎的,垂头尽可能地靠近了,在她头顶呢喃:“你牵挂着我,我也牵挂着你,我会平安回来,也会凯旋归来。”
春秧鼓起勇气仰头,和他的脸仅有一拳之隔,这样的贴近,让她心慌,也让她莫名的期待。她口齿含糊地说:“我等着你。”
褚懂借势快速落下一吻,可惜太慌乱,这一亲,只落在了鼻尖,沾到了她过于紧张而冒出的毛汗,他眼带异样舔嘴尝了,而后笑得满足。
春秧抽出手,快速后退,她害羞,但舍不得怪罪,垂头说:“快回去吧,一路平安。”
褚懂抱着包袱,假装这是抱住了她,含情脉脉道:“我舍不得你,会快去快回的。”
他快走几步,耳语道:“暂别了,我的王妃。”
春秧惊愕,抬头看他。
褚懂朝她笑一笑,听见屋里的咳嗽声,不敢再造次,抱着包袱往外走,不时地回头看她。
春秧看着他迈出门槛,终于敢抬手挥别,恰此时,他又一次回头。
春秧窘迫地放下右手,双手交缠。他却笑得爽朗,隔着院墙还能听见。
他走了,爹迟迟没回来。春秧闭门不出,守着娘。董大夫来了几趟,药方改了几回,吃到第五方的时候,院子里来了几个生人,传信让春秧转告粟骞:回来后即刻去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