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戴?”
“你没留意过吗?女孩家及笄前不戴那些的。”
“哦,难怪南望姐姐寻常也不戴,她要九月才满十五。”
春秧咬着嘴沉默。
褚懂绕到这边,见四下无人,就挨着她坐下,小声问:“怎么了?我不该提她,对不对?”
春秧摇头,撇头看他一眼,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垂头说:“她很好,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你……为什么不想娶她了?”
褚懂心里打鼓,舔舔嘴,老老实实认错:“先前就是胡说八道,我看她跟我娘一样有通天的本事,能糊弄大人们,想着往后要淘气,有这么个人罩着也不错,就随口那么一说。春秧,她只是个姐姐而已,我不跟她好,她走了我并不难过,也不遗憾,将来……府里那些事,我挑个好管家就行了。”
春秧轻吐了一口气,愁道:“我不懂那些高门大户的行事,也不喜欢跪来跪去的规矩,我努力了也学不好针线,性子又急,哪哪都不合适。”
褚懂心慌意乱,生怕她下一句是“算了”,赶忙说:“你很好,已经很好了!我娘一会叫我野人,一会说我是野马,你看,我比你还糙。那布上,你缝的针脚笔直,而我那名字,来来回回绣了几遍也算不得好。要不是你爹大度,我把眼睛熬瞎了也成不得事。”
“我爹那是故意为难你的,你恼不恼?”
“不恼,一点都不恼!”
不敢啊!
她总算笑起来了,他算是摸着脉络了,接着说:“你爹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好,他心疼你呢,想让我也知道心疼你。”
他鼻尖上有两三点汗,她情不自禁地伸手,用指尖将它们抹去了。这样的亲近让他喜不自胜,仰头大笑道:“这天,真他娘的好看!”
“不许说村话?。”
“哎,我记下了。春秧啊,你爹凶我,那是看得起我,把我当正经女婿来磨炼。要不然,他怎么不去为难傻茂,不去为难乔夏呢?”
“说我什么呢?”乔夏大步跃上来,交替抬着胳膊蹭脸上的汗,嘴里没头没脑地嚷,“这么热的天,你们挤一块坐,不闷得慌吗?麦子都打下来了,这就是一堆草,随便坐,不用怕他们说。”
他随便挑了个垛子一躺,翘着脚哼起了曲儿,唱到“浓情蜜意”时,突然嗷叫一声,弹起来,指着褚懂,惊道:“你……你们……不是吧?”
春秧起身躲远了,褚懂扑过来掐他。乔夏一面回击一面抱怨:“我不同意,凭什么你要做我姐夫了?要做也该是我师兄那样的,那我才服气!”
他不提师兄还好,一提这个,褚懂真用劲了,两人打成一团,垛子散了,衣裳也脏了。
春生丢下草帽冲过来拦,拦着拦着,成了三人混战。
人是玩畅快了,这场院乱得不成样子。
春秧站在枇杷树下喊:“快别玩了,要收拾好,这麦秆也是要紧的东西。”
褚懂老老实实停手,顺道踢一脚乔夏,催道:“快起来干活。”
他半蹲在那,两只手胡乱在忙着,眼睛一直黏在春秧身上,笑眯眯地问:“我没学过这个能做什么用,春秧,你告诉我吧?”
乔夏故意捣蛋,横在两人之间,挡了不让他看,抢着答:“我知道我知道,能烧火。”
褚懂抬腿去踢,他跳着躲开,把春生刚垒起来的那一堆又碰散了。春生出拳,他躲,贱兮兮地挑衅:“来打我呀!”
春生追着去了,褚懂舍不得在他身上浪费光阴,专心看他家姑娘。
春秧眼看这活怕是干不完了,往前走几步,打算来帮忙。
褚懂连忙出声阻拦:“你别来,这东西看着是干净的,可里头夹着许多细细碎碎的灰,沾到了发痒,怪难受的。”
春秧叹道:“这麦秆用处大着呢,可以烧,但通常舍不得。要留着编草帽、扇子,要留着给牛羊当口粮,是要紧的东西,不能糟蹋了。我去叫他们快来捡。”
已经晚了,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往这赶,老宅门口也有人探出头来看。
褚懂一慌,赶忙躲到春秧身后。
春秧迎上去,老实认错:“婆婆,对不起,我们几个胡闹,把麦秆弄乱了。”
那婆婆依然气恼,蹲下来收拾,嘴里念念叨叨,说老天爷不慈悲,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事事不顺。
春秧又道歉一次,转头要喊还在打闹的两人。褚懂贴着她,小声说:“赔钱行吗?我讨回来的那些亏空还没捐出去呢。”
春秧回头看他,他的脸就势往下,差点亲到。吓得春秧赶紧转回去,慌里慌张说:“也……也好。”
她走到那婆婆跟前,褚懂一直跟着她,还借机充“哥俩好”,将左手搭在了她肩上。他单手解开荷包,摸出来一把粒银?。他没打算直接给,左手移到前边,抓起春秧的手,把粒银放上去,挤眉弄眼说:“七弟,我嘴笨,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