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当晚做了个美美的梦,梦里那姑娘温温柔柔地叫他:“二百五,太阳晒屁股了,该起身咯。桌上放着粥,温温热热地吃下去才好。”
他一醒,翻爬起来,外屋桌上果然有一盆热粥。
乔二嫂端着两个碗进来,见他扒着桌子发呆,不免唠叨:“饿了吧?这还有炒鸡蛋和酱菜,别光喝粥,沾点油盐才饱肚。”
乔夏对着粥盆傻笑,乔二嫂放下碗,嫌弃地推开他,虎着脸催:“先去洗一洗。睡这一觉,身上一股馊味,难为冬儿能忍你。”
此粥和彼粥应和上了,乔夏自觉这梦是上天指引,十分欢喜,痴痴地说:“娘,你就要做婆婆了。”
乔二嫂只当他没睡醒发痴,嗔骂:“横竖不去上学,不必早起,仍睡你的觉去,一大早瞎嚷嚷,让人笑话。”
她心疼孩子们心里不痛快,又软了语气哄:“正长身子呢,再去睡一会。过会他们叫你了,你仍跟着去,家里忙得过来,不必你操心。”
乔夏瞧见她袖口那补丁,似平地惊雷,恍然醒悟:那姑娘虽说头上了压了个嫡姐,可她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不远处停着马车在等。浑身上下全是好物,那胸前的大璎珞,就是把他家家当全卖了也置办不起。两盒香粉,一个八两,一个六两,她随手就买下了,彼时他怀里有一把金珠,可那是兄弟借的,不是他自己的。上回那一两多的药钱,也是在春秧那借来的,要不是凑巧遇到了赚钱的活,恐怕要到年底才能还上。
可怜的是他,不是她。
乔夏失魂落魄地回房去,乔冬正绕着床来回跑,把席子下的干草理得整整齐齐,回头看他,大声说:“哥,你只管出去。我今日不过去,留在家里做饭带孩子,你就放心好了。”
乔夏惭愧得想哭,哽咽道:“你才多大?学武是正经事,不能荒废,去吧,回来我教你识字。我今日不出门,在家带三春。乔冬,你安心去学,你比哥聪明,又比哥认真,将来必有大出息。”
乔冬红着眼眶说:“哥,等我长大了,我好好孝敬你。”
乔夏笑着蹭掉鼻水,说:“好好吃饭,将来才长得高。我去抱三春,你盛一碗出来晾着,一会我来喂她。”
“好。”
乔冬刚跨过门槛,乔夏又追着问:“那个……冬啊,哥……哥身上臭不臭?你说实话。”
乔冬愣了一下,小声说:“还行。”
乔夏一拍额头,蔫了,赶紧打水回房,仔仔细细擦身上。
褚懂没来,春生过来找乔夏,乔夏很为难地说:“我在家看妹妹,明天……啊不,后天吧?”
春生摇头,说:“你有事,只管留在家里,我是怕你闷得慌。”
乔夏见他看出了几分,无奈地说了实话:“昨儿发癫,今早想明白了,别人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不怪人家说我是二百五。我这样的人,一事无成,又是这样的出身,兴许连一百都称不上。”
他想起了入学时粟先生说的那番话,此时后悔,可惜已经晚了。
他怀里的三春朝着春生伸手,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回:“生哥哥。”
春生高兴,将她抱过来,笑着夸她:“好三春,真乖。”
三春环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先前的生死劫,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春生暗自庆幸,看向乔夏,说:“我们带她出去玩玩吧,不往那巷子里去,你抱着她在外等着,我进去看看就走。说了的事,就要做到,何况那儿确实不好。”
站在门口的春秧说:“昨儿我拜托了洞悉,让他找人去打听下,看那姑娘是谁在管着。虽说有律令在,不能将她带出来,要是能打点一番,换到隔壁那家店,总要好一些。”
春生眼睛一亮,说:“妹妹想得周全。”
那“茶水要不要钱”的问话,试探出那里的人没有势利眼,伙计见他们莽莽撞撞也不见丝毫怠慢,显然比青天白日就敢拦人的百日红要好上许多。
乔夏也由衷佩服,叹道:“果然是女孩儿心细。”
春秧见他眉眼带愁,劝道:“带上她一块去吧,外边好玩,三春爱去,我也上瘾。人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确实如此,到了外边,心里畅快,又涨见识。不过,四方太远,我这样的小女子不愿意去,像这样最好,出去走走,过后回来,仍和家人在一起。师兄说等我们长大了,就难得有这样欢快的好时光了,珍惜当下吧。”
三春只听得懂少许,拍着手高兴。
乔夏看着她,傻笑一声,说:“对!走吧。”
春秧熟门熟路地帮三春收拾了几件衣裳,多带了几张小帕子,打成小包袱带上。
乔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提醒自己下回也要照着做。
春生和乔夏去黄鹂巷看人,春秧抱着三春在包子铺等。三春抱着肉包啃得欢实,春秧提醒要走的两人:“凡事不要冲动,不是不能打架,要在合适的时候打,既能脱身,又能解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