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着那个大荷包说:“你看岔了,我的眼珠子一直是黑的。物归原主,接住了啊!”
褚懂接住,胡乱一塞,追上来再看。
春秧干脆停下来,收起伞,瞪大眼睛给他看。
真是黑色,也真是好看。
褚懂察觉自己看得有点久,打了两声哈哈,说:“夜里睡得不踏实,迷了眼。”
春秧接着往前走,他走在左侧,她就斜着往右侧走,慢悠悠地说:“你不要害怕,真没有鬼,我从来没见过,春生和乔夏也没有。”
“嗯,早就不怕了。粟春秧,将来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还早呢。我娘说最好能招赘。”
褚懂不喜欢听这话,撇嘴道:“你傻呀,谁乐意给人当上门女婿,肯当赘婿的,不是混子就是癞子。”
“那不要紧,招不到好的,那就不嫁了。横竖我不离开家,不离开爹娘。”
褚懂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悻悻地说:“说不定那时候我当上……”
“褚懂!”
她喊得又急又凶,把褚懂吓了一跳,皱眉说:“又怎么了?”
“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春秧抬起手,在衣领那划了一下。褚懂老实闭了嘴——他要当王爷,就意味着爷死爹死,这是诅咒,不孝,又大不敬。
春秧往中间挪了一点儿,小声劝道:“不是小孩了,别人不会包容,说话做事要注意避讳。”
“知道了。”
同光院已经到了,春秧退了两步,让他先进。春生站在廊上,定定地望着西边的院墙,不知在想什么。
褚懂走过去,“嘿”了一声,春生回神,看向他,说:“怎么没回去?”
褚懂不乐意了,说:“我替你爹办事呢,你不给我沏杯茶慰劳慰劳?”
春生没答,扭头看向春秧。
春秧将伞靠墙放好,笑盈盈地说:“确实有功,我去沏茶。哥,你肩上湿了一块,去换一换吧。”
春生点头,转身回房去了。
褚懂跟着春秧进了杂房,接连好几问:“你怎么不管他叫名字了?对了,原先那个干活的,嫁了人就不做活了吗?家里没个做事的,谁管烧水做饭?”
春秧好脾气地一一作答:“大了,叫名字怕人误会,有人在就叫哥,自家人跟前就叫名字。抱儿姐姐嫁得远,没来往了。来来去去的,我娘不想再请人,家里闲人多,我们一块干。春生力气大,重活都是他做,我做不好饭,只管洗菜切菜,娘来烹炒,爹和松秋收拾。对了,你们不是要出城吗,怎么知道的消息?”
“就是他告诉的,松秋!”
春秧将铫子拎下来,往堂屋走。褚懂先坐下,拿了茶盘里的杯子,翻转之后放在她面前。
春秧用筷子夹了些茶叶放进茶壶里,拎起铫子往里灌水。
“我们不会那些四步七步的门道,就这么泡,不嫌弃吧?”
“哪能呢?我喝惯了这里的,去京里看他们磨磨唧唧,半天也喝不上一盅,急死个人。”
春秧抿着嘴笑,拉开圆角柜门,搬出来一个大藤箱,放在桌上,落座在他对面,将藤箱推过去。
“以前攒下的,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挑了带回去玩。”
藤箱里全是她这几年替他攒下的耍货,凡乔夏春生有的,都留了一份。吃食收不住,全拣出来扔掉了。
春秧见他拿起一样在细看,忙说:“擦了几遍,擦不掉。”
今年春天雨水丰沛,许久不见太阳,家里很多东西不经意间生了霉。这些东西收在柜子里,尽管春秧时常拿出来擦一擦,依旧留下了痕迹。
要全是新亮的,褚懂还没这么感动。小纸鸢发了黄,巴掌大的花灯有一面的纸破了,人马转轮上有霉迹,小陶狼颜色不均……
她时刻惦记着我呢!
褚懂伸长了胳膊,将藤箱搂住往胸前带,龇着牙说:“这是我的,我都要。”
“没出息!”
春秧掩着嘴笑。褚懂跟着傻笑,下巴支在藤箱边沿上,说:“我也没忘了你们,我还记得我们这时候偷偷去钓鱼,险些晒脱一层皮,还悄悄凫了水,真畅快。到了秋天,打枣子,摘果子,回来推枣磨,晒苹果干,还自己炒菜做饭吃。可惜冬天……”
“听说北边的雪下得更大,能玩很多好花样吧?”
确实有,不过,大了这几岁,他没那么莽撞了,含含糊糊说:“听说外边那雪有三四尺深,我出去得少,玩的不多。”
春秧看得出他有所隐瞒,依旧笑眯眯地说:“出去走走也好,多长见识。霙州这块,下到一尺深就算大雪了。”
那年真下了这么厚的雪,结果很多人家房子塌了,流离失所,抱儿就是那时候来的。后来……
春秧回想起那日见到的情景,不知不觉地仰头叹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