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着她,张嘴也发不出声。
乔二嫂暗骂两句,面上也带了些,将陶罐架在小炉子上,急问:“到底是怎样了?大夫来了必定要问的,你仔细想想,他是着了凉,还是受了惊吓?”
章金花张了张嘴,好艰难才说:“他不好好念书,我说了他两句。他顶嘴,我就罚了他,只打了……三四下。”
三婆听到这,正是扎到了痛处,怒骂:“这么好的孩子,你还有脸说他没好好念书。早起我下工就听见了,读得十分认真,一直到这会,读书声就没停过。你命好,碰上了这么好的孩子,非要把他折腾垮了才安心是不是?知道的人,说你是严母,盼着他成才,那不知道的人,只怕要骂这是黑了心肝的恶毒后娘。读书读书,就知道逼他读书,是书要紧,还是身子要紧?”
章金花想起她家那个读书读坏了的,总算怕起来了,急得团团转。
“我去街上寻大夫,他家……”
乔二嫂端了一点儿现成的茶水在喂,没好气道:“有那闲工夫疑神疑鬼,不如过来搭把手。那样善心的人家,在你眼里,怎么就成黑心恶鬼了?”
“就是,说了那样的话,人家不计前嫌照样替你奔波,这是你几辈子积来的福气,知足吧!”
徐茂失了意识,但口干舌燥,喉间肿痛,嘴不由自主地贪着那点湿濡凉意。
乔二嫂喜道:“喂进去了。”
三婆安了心,出来和去而复返的李秀荣一块切参煮茶。她盯着罐子里的好东西,气道:“这么好的参,你也舍得拿出来,方才还在说你闲话呢。呸,为这样的蠢货,不值当!”
“孩子要紧,也是我命好,家里几个都用不上。药嘛,用得上就值,收在柜里,那就无用,平白占块地方。”
“好孩子,你们的恩德,我……”
“三婆,”李秀荣压低了声,贴着她说,“你知道的,我家那口子,就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他来说,价值千金。那药,我家还有不少,有用得着的,你只管说,我给你送来。一会大夫来了,先给茂哥儿看过,叫我家那位把人哄过去,顺道切个脉,你看怎样?”
“好!好!”
三婆抹了泪,又笑着说:“那药才吃了两剂,看着就不错,让大夫给看看,就更安心了。”
“正是。”
粟骞领着良医正来,路上客套过了,进门就看诊。
良医正是官,一身穿戴不凡,章金花看得腿颤——这诊费要多少呀?
粟骞和李秀荣留在院中,两人低语一阵。李秀荣朝三婆勾手,两人走开,粟骞留下。
章金花暗猜:不会是他们合谋做局,来骗她家钱财的吧?
她咬着牙,悄悄拿定主意:他们敢做这样没良心的事,她就敢跟他们拼命,一把火烧个精光,要死大家一起死。
良医正懒得搭理这些人,把过脉,看过口鼻眼,擦擦手,径直走出来。
粟骞代问:“大人辛苦了,敢问大人,孩子这是什么急症,该用什么药?”
“细脉,气血……”
跟出来的章金花怒骂:“骗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家茂哥儿是男孩,哪来的喜脉?”
粟骞皱眉道:“嫂子慎言!你劳累过度,耳背,听岔了而已。脉细直而软,状如丝线,是为‘细’脉。主气血两虚,诸虚劳损。”
良医正嗤笑道:“耳背也是病,肝火上扰治宜清肝泄热、开郁通窍,可用龙胆泻肝汤。”
粟骞客客气气再问:“大人着手成春,不知这孩子该用什么方?”
“也不必另开方子,用那八珍丸即可。参茶能养气,适症,不过孩子体弱,不宜过多,一旬一回即可。此刻没有醒转,不过是疲累过度,想必先前目不交睫,体力不支就倒下了,让他多歇歇,等药配齐了再叫醒他。另有舌燥喉肿之症,以忍冬或甘草冲茶吃,好过吃那苦药。”
“多谢大人,上回大人来去匆匆,粟某招待不周,实在无颜,还请移步吃杯清茶,稍坐一坐。”
王爷注重身子,在民间搜罗了几位神医养在府里。良医正为人过于耿直,在世子妃和王妃那都没落个好,虽是钦点的官,但一直被冷落。正是粟骞在王爷面前提及,近来常得召见请平安脉。上次来,是迫于粟骞那牌子的威,这次来,是真心实意要交好,因此良医正顺手推舟应下了。
粟骞领着他去同光院,李秀荣已将江秀才请到了自家。粟骞睁着眼说瞎话:“这是妻弟,庚寅年的茂才,可惜耽误了。”
江秀才扶着桌子起身拱手行礼,良医正回礼,粟骞忙说:“请坐。”
江秀才坐下时,粟骞扶了一把。良医正见此,主动问起:“令弟似有不足之处,不知……”
李秀荣放下茶点,代答:“如今正吃药呢,还请大人帮忙看看这方子要不要添减。”
良医正笑着点头,提起放在脚边的医箱,取出脉枕。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