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麻!瘦麻!”灰头土脸的胖彪搂着生死不知的瘦麻,小声哭号着,像在叫魂。侠姐拾起了刚才掉落的长棍,依旧面沉如水地紧盯着火光。
这要放在平常,大半夜呜呜噎噎又火光冲天,只能是有人家办白事,街坊四邻该是避之不及。可这会不用感知乔南也知道,巷道中的其他人家必定都在暗中看了全程,看见他们杀了个变异者,看见侠姐屋里多了个人。
等明天东海帮再来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告密?
乔南心知这里不能呆了,心念一动,冲楼下道:“侠姐,那人已经死透了。要带瘦麻去医院吗?”
“医院?”侠姐闻言抬头,面上流露出条件反射般的讥诮,似乎这个选项从来不会出现在他们这种人的备选方案里。但很快,讥诮被摇曳的火光消融,她陷入一种严肃的思考和抉择中。
片刻后,她问:“胖彪,瘦麻还有气吗?”
胖彪刚刚就停止了哭号,双眼通红地望着侠姐。此刻他连忙点头,激动道:“有气,有气!瘦麻从小命就大,你知道的!”
胖彪点头的幅度太大,显得有点疯癫。乔南一时无法判断,满脸惨白、半边身子都是血的瘦麻,到底还有多少气。但有气就足够了,她紧接着胖彪的回答,尽量平静地补充:“只是出血太多了,去医院的话,得赶紧。”
侠姐再次抬眸,审视着乔南缓缓道:“你想跑。”
乔南当然想跑,傻子也能猜到。在被戳破的短暂心慌后,她按照刚想好的应对计划,强作镇定地反问:“那你们想不想救人?我们有辆车,就停在某条巷子里。还有,在这里血腥味太重,本身就会不安全吧?”
胖彪似被提醒了,有点紧张地伸长脖子,打量起巷道前后。侠姐又沉默片刻,点了头:“走。”
乔南就等这一句,立即道:“好。但我不会开车,也不清楚车停在哪,来的时候是我朋友开的车……”
侠姐冷笑一声打断她:“你当然不清楚,不用说了,我上去。”
乔南赌赢了!她就是算准了两个未成年不会开车,且在如今的情况下,附近应该也没有愿意帮忙的成年人,才想趁机争取谢益的苏醒。
半分钟后,冲进门的侠姐先从床垫下掏出谢益的车钥匙,然后指挥乔南一起拖起谢益,压进厕所脏兮兮的洗手池里用凉水猛冲。
厕所里无窗无灯,两人操作全凭手感。直到乔南不知第几度怀疑人已经被漫起的冷水淹死,谢益才终于在剧烈呛咳中苏醒过来。
“走。”呛咳声一响,侠姐就无情地松了手。
毫无准备的谢益浑身无力,整个人直往地上滑。刚才的变异者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弄得满地污秽。乔南眼疾手快架起人,一边往外挪,一边还要低声唤:“谢益,你醒了吗?”
谢益又低咳几声,才哑着嗓子回答:“嗯,现在什么情况?”
侠姐就走在前面,乔南不好细说,只能简短道:“一会说。现在需要你开车去医院,你行吗?”
谢益虚弱轻笑:“当然,男人不能说不行。”
既然还能开这种无聊玩笑,大概真的没问题。
乔南这么想着,悬了一天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则系在瘦麻身上。瘦麻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如果瘦麻一定要死,最好死在谢益恢复体力之后;或者能半死不活拖一拖侠姐的后腿,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等三人匆匆回到巷道中,变异者还在燃烧自我,瘦麻被胖彪简单包扎过,看起来倒还有气。
胖彪看见三人,抱起瘦麻直接问:“往哪走?”
理应回答他的谢益却没有说话。乔南偏过头,发现谢益的脸色白得和瘦麻差不离,那平时永远舒展轻佻的眉眼此刻微微皱起,额角密布的冷汗和着湿发凝出的水滴,肆意地往那睡衣领子里淌。
真是狼狈又脆弱!
乔南感受到身边人浑身的冰凉与颤抖,急道:“他低血糖了,这样没法开车!”
这个场景也做不了假,侠姐扫了眼,压抑着不耐塞了什么到乔南手里,道:“快点,别让小白脸耽误事。”
乔南捏着手里的东西略略感受了一番,又拿到嘴边舔了一口,才在确认是冰糖后,塞进谢益嘴里。
谢益也没嫌弃,抿了两口后给予高度评价:“很甜。谢谢。”
这块冰糖就像填入发电机的燃料,没多久,乔南就感觉到倚靠在身上的重量越来越轻,架在她肩上的胳膊也逐渐从借力变为虚揽。但谢益始终没有松手,也导致众人行径的速度不算快。
抱着瘦麻的胖彪忍不住催促:“小白脸还没好?能不能自己跑起来?”
“不好意思,还不能。”谢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着同乔南道:“前面左转。”
这种不软不硬的态度挺膈应人。胖彪本来就敏感,这会不禁沉了脸,不爽又警惕地盘问:“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你也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