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钱……子俊?”
郁维的声音像是卡了带,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光球再次开始震动,乔南以为自己又触及了对方不愿提及的现实。
可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摸上了她的腿,乔南惊得猛地睁开了眼,只觉眼前一黑。
太古怪了!为什么她在睁眼状态下,又睁了一次眼?为什么明明做的是睁眼的动作,四周反而变得漆黑?
自相矛盾的感知扰乱了乔南的思维,她还来不及想出个所以然,就被腿上的大力拽着后退,迅速划过湿软温暖的通道,到了一处光明却冰冷的地方。
“咳咳……”
强烈的窒息感和异物感骤然袭来,乔南开始剧烈呛咳,从口鼻中喷出大量红色粘液。直到咳得胸腔瘪成一张板,她终于呼吸到一丝空气,也渐渐听见了自己狂乱的心跳,以及耳边的人声。
“乔南,你还好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这个声音的主人出乎乔南预想。她快速眨了几下眼,尽量眨掉眼球表面蒙着的一层粘液,转动模糊的视线望向声源处,依稀辨认出身边之人。
“谢益,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谢益捧着乔南的脸,轻飘飘回着话,注意力却似乎集中在观察她的眼睛。
因为……因为这里是重症病区,谢益应该不知道这里,更不应该能够进来。
乔南捋清了这个问题,思维也渐渐回笼。她快速扭头打量四周,还是刚才的办公室,郝思穹、陆林汉、保安都昏倒在地,原本藏匿于天花板上的肉块们,不知何时已流淌而下,在地面也形成了一座半人高的肉堆。
“我……刚才是从那里?”乔南指了指肉块,一阵心悸后怕。
谢益见她终于搞明白现状了,眉眼含笑道:“是的,不然保卫科那边也不能放我进来。”
这应该是说,这里遇险的画面被保卫科监控到了。但,谢益又是怎么知道的?保卫科又为什么允许谢益进来救场?
在粘液的覆盖下,乔南的双眼显得愈发茫然无助。谢益又盯着看了一会,没有再卖关子:“我在东融还是有点人脉的。另外,早上在电梯里,我清醒到了最后。”
乔南惊讶,拽住谢益的袖子:“你不受那种攻击的影响?”她惊讶的不止于此。她一直默认最后是陆林汉救了大家。
“也许。”谢益无所谓道,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值得在意的事情,反而盯着簌簌震动的肉块,眯起眼:“得走了。”
他话音刚落,肉块们的尖啸蹙然响起。乔南眼中的世界像是坏了的电视画面,在冷白色调的医院办公室,和海上光球的古怪世界间不断切换。她只觉天旋地转,像有两股力,在拉扯她的灵魂。
“乔……南……”郁维断断续续的沙哑声音竟然出现,若有似无地钻入她的耳中。
这声音勾起了乔南刚才经历中的感受:痛苦,崩溃,还有极度悲伤。她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被郁维“吞噬”了,可她无法判定那些画面、那些情绪就是假的,她甚至也没法判定“吞噬”就是袭击——她没有受伤。
复杂的情绪中,乔南只觉得意识渐渐变轻,仿佛变成了一只夜蛾,就要扇动羸弱的翅膀,寻光而去。
忽地,她的身体被颠了一下。这种具体的感觉将她急速拉回现实中,就像夜蛾被坠了秤砣,再飞不起。怔忡间,她听见了谢益的戏谑:“麻烦自己搂一下,我力气小。”
乔南条件反射地挂上对方肩膀,才意识到谢益抱起了自己,且正带着她逃离。不算陌生的好闻味道钻入鼻腔,压过一下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乔南渐渐放弃了诱惑。
是的,诱惑。所有一切的不真实、虚无以及幻梦,对乔南来说都是诱惑。若非此,她不可能同郁维共情。
而现在,以触觉感受到的另一个人,给现实世界加上了一枚十分重的砝码。乔南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这不是情感上的选择,而是感知上的选择:这里就是现实,她不在这,还能在哪呢?
这一感知甫一产生,“郁维的世界”蹙然消失,化为荒谬的虚无。
这么容易吗?一丝不可思议涌上乔南心头,她抬眼,看向谢益堪称光洁的下巴。
“怎么?发现我好看?”谢益若有所觉,眼帘微垂,目光投向乔南。在这个死亡角度下,他的脸依旧足够赏心悦目。
乔南并不害羞,只摇头:“我现在看不清。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不仅不受影响,还是帮助别人……”
“嘘,我们到了。”谢益轻声低语。
乔南努力扭过头,隐约看见几道身影站在封锁了的大门内侧。其中一名保安打扮,另三名虎背熊腰,全副武装,一看就知道是警察。
支援到了?谢益就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怎么只有三个?
疑惑间,谢益抱着她迎向四人:“麻烦帮她清洗下眼睛。”
“好,我来。”有警员答应着,上来想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