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场离奇的“噩梦”是以那群蜘蛛们互相撕咬吞噬结束的。
虞白埋在犬笙怀里,虽说看不见了,但那卓越的听觉还是让她清晰而全程地捕捉到了蜘蛛们的沙沙作响。
是令人分外牙酸的毛骨悚然。
好久后,直到声音结束,浑身打颤的虞白也缓过劲来,她轻轻推开犬笙的怀抱,惨白着一张脸往外看去。
“呲啦……”
光幕被划拉、攻击的刺耳声响起。
混乱不堪的血腥残骸内仅余一只直径十厘米的巴掌大黑红蛛,它抵着幽蓝光幕,步足急促地试图向前行进,却发现毫无前路,于是更加焦躁愤怒地用螯肢开始了攻击,好几下后,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它动作猛地顿住,头胸部那八只近乎全黑的单眼干巴巴地一转,就直直对上了虞白的视线。
她攥着犬笙衣襟的立时一紧,控制不住地偏头干呕了一声。
犬笙拍拍她的背:“……怕就别看了。”
虞白咬着唇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多看看,不然下次还怕。”
说完,她自己深呼吸好几下,终于放开了手中皱巴巴的衣襟布料,往那光幕走去。
每接近一步,虞白就显得更加害怕踌躇了起来,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停顿地,走到那黑红蛛面前蹲下。
两者之间仅隔半米的距离。
也因此,那黑红蛛过分掉san的,冷酷的、恶心的、恐怖的生理结构便更加清晰明显的暴露在虞白面前。
虞白猛地闭了闭眼——草啊!为什么这么恶心!眼睛!我那受到污染的可怜眼睛!
阿西吧,这辈子都不会与蜘蛛和解了!!!
节肢动物给我滚出地球啊!
黑红蛛的单眼僵硬地转了转,它们不比复眼,视觉功能是比较差的,感觉到虞白的存在后也只是偏移了一点点角度,但对虞白来说,那种被死死凝视的恶心、紧绷感又席卷而来了。
她有些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偏头闭起眼:“犬笙,能把它抓起来吗?”
犬笙闻声走上前将她扶起,并不多问为什么,另一只手便开始结印变幻起幽蓝光罩,很快,那被困在里面的黑红蛛便在越来越狭小紧缩的空间里挥舞着八足忿忿跳脚了。
虞白又兀自喘了好几口气平复心情,她揉揉眼睛解释道:“它能吞噬那些黑红烂泥,我觉得它可能有用……”
话到一半卡住,整个厨房里的气氛都莫名沉重了起来,虞白慢慢地低了声调,她垂着脑袋,捂眼的手并未放下,隐隐有些哽咽藏在故作逞强的嗓音里:“犬笙啊,我这样是不是太冷血了点?”
脑袋抽抽地疼,虞白自嘲地想,自己这应激下的本能反应真是有够令人心寒,刚死的夷泽血味还未散完,她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利用罪魁凶手谋事了。
犬笙却摇头,他平静温声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一次次勇敢地直面恐惧,又一次次坚强地战胜了它们。
也会慢慢地不需要他保护安慰了。
犬笙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着痕迹地蜷了蜷,怀中馨香温暖的逐渐消散,更衬得此时风冷。
他欣慰而心疼地望着虞白。
这很好——她比他想象中成长得要更快、更好。
虞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后,终于扯了扯嘴角。
她深呼吸一口气,蹲下身提起了那囚禁住黑红蛛的幽蓝光笼:“我想给他立个衣冠冢。”
犬笙应道:“好,你想立在哪?”
“……能看到无望涯的位置吧,他说他要为他的妻主守灵来着。”
很琐碎的一句话,虞白却莫名记到现在。她转身往厨房外走去,手臂长长地伸着提光笼,让它离自己的身体远远的,看上去还是怕得不行。
但犬笙跟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到底没再说要为她接过来帮忙拿的话了。
两人最终寻了个离那房屋不远,也有几朵小野花生长的矮坡,迎面凉风吹来,遥遥地能看见无望涯那高耸入云的山峰。
虞白回去找夷泽的衣物,犬笙留下来挖坑。
因着是衣冠冢,所以倒也不必挖很深,虞白拿着衣服回来的时候,犬笙已经挖好了。
“这样可以吗?”
“嗯。”
虞白半蹲下身把折叠整齐的衣物工工整整地放进了黄土里,而后手捧起一抔细泥,洒在了衣物上。
细颗粒砸出特殊的声音质感。
虞白半垂着睫,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洒着土,先是薄薄的一层,然后是厚实的、掺杂了些细小的石块和杂草根茎,她探身上前,将之一一拾捡出来。
“犬笙你知道吗……”
突然地开口,虞白仍是木着张脸,她一边保持着机械的埋土的动作,一边用冷而平的语调缓缓道:“其实在被思如的刀子扎心前,我本是要因断头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