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地道:“可她已经死了!”
面红耳赤的反驳脱口而出后,他整个人又委顿了下来:“现在我的妻主是您…您、就真的那么嫌弃奴吗?那位弟弟也是被大人您救下的吧…是比奴更早之前吗?若是当初,奴清醒着跟了大人您走,是不是……”
他语气渐渐急促,陷入魔怔一般:“是不是,我早一点遇见大人您…您就愿意做我的妻主了?”
窗外大亮的天光已经从镂空里透了进来,一块一块地在桌上投下阴影,细小尘埃在光线中上下浮动,将这哀戚悲苦的男奴更衬得面目模糊、混乱不堪。
虞白轻抿了下唇,她像抓住昨晚那声叹一样敏锐地抓住了幽泽的情绪:“你……是在恨绮如吗?”
恨她的束缚,恨她的不可摆脱,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幽泽一呆:“……奴、不敢。”
“不敢,也不是不想吧。”
虞白从胸腔里沉沉地吐出口气,看着那几乎不易察觉的灰雾在空气中弥漫又散开:“她凶恶易怒,你常被责骂殴打,不恨是很难做到的吧。”
幽泽沉默了下来:“……”
虞白一时也没说话,大抵人死过一次总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她死前经历过相似的不甘和恨,所以此刻,面对这样的隐晦情绪,总能格外敏感。
这个村子里,好像藏了太多不被人所知的恨与暴戾……
镇魂台上、茹泉旁、育巢内、寺庙里……处处、人人,女君显于表面,男奴生于暗处。
每个灵魂都无路可逃。
那种几近于窒息的压抑又重重地将她包裹了,远比上次那争夺赛时感到的更强烈而鲜明许多,虞白拧了拧眉心,觉得憋闷又难受。
似乎过了许久,幽泽终于哑声开口道:“大人…不会觉得,奴太可怕了吗?绮如曾是我的妻主,我却……”
虞白转眼看去:“这有什么,被伤害了自然会痛会怨,很正常。”
毕竟这是生物的本能,哪怕不断地通过强权和神袛层层洗脑也是难以阻挡的,人痛了肯定得哭啊、得恨啊,得反抗啊……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着,虞白的眼神变得复杂而感慨了起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憔悴不安的幽泽,像透过一些泛黄泛旧的千年时光窥见了这片土地上曾经同样麻木悲苦过的面庞。
所以说……真的很难心安理得地去压迫啊。
她在心中悄声叹了口气。
“……谢谢您,大人,”幽泽闻言怔了半饷,他微微颤着长睫,眼尾染上了一抹红,几乎要落下泪来那般轻声喃道:
“愿神庇佑您。”
说着,他便虔诚而卑微地弯下腰,朝虞白行了个山神礼。
……
村里派来贺喜送礼的女君到了,虞白出去又是好一通礼节。
再等把幽泽也记在黑如名下后,这场婚礼才算是正式圆满的结束。
然后按照常规,虞白是要将幽泽带回自己房屋安置的,但念在她本质上其实是个外来者的缘故,村里便把绮如以前的住房分配给她了。
虞白也觉得正好,她看向幽泽,想将这个黏糊糊的男夫先赶回去:“你不是还有几个小孩在家吗?这么久怕是饿坏了,你先回去看顾看顾吧。”
幽泽闻言一愣:“妻主…您不打算将他们送库吗?”
虞白:“啥?”
一个晚上也算是稍稍摸清了她表情的幽泽很上道地低声解释了起来:“女君娶新夫后,若是那男奴身边还留有上一任妻主的血脉,是要将男孩都送往库里由村中抚养长大的……”
虞白眉头一皱,她想起自己的确在夷泽那听过类似的说法:“女孩呢?”
幽泽微垂下头:“那是未来的女君,自然是要留在母亲身边才能更好地教养。”
虞白又想叹气了:“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毕竟那到底是你的孩子,我对送不送没什么意见,你要想把他们都留下来也可以。”
幽泽掩在宽大喜服里的身躯颤了颤,他嗓音有些沙哑:“……妻主,奴不过是个男子,您其实无需对奴这么好的。”
“……”呃,倒也不必这么容易感动。
虞白无语地摆摆手,懒得辩驳:“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便。”
说完,她撂下幽泽,开门出去。
打发了幽泽后,虞白便打算先去祠堂把犬笙接出来。
她身后跟着一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女君,正是被派来贺喜的英如,此时正好与她一起回去复命。
她看上去也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偏头朝虞白爽朗笑道:“看来你所言不假,得了山神恩泽果然能孕育女嗣了,就不知黑如妹子,什么时候也让我们沾沾这福气啊?”
虞白抽了抽嘴角,她自然不是听不出言外之意的蠢人,这英如是搁这试探她呢:“……当初的诺言自然有效,只是这山神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