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丫头,以为所有事都会如她预料的那般顺利。
金春暗暗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或许这信是真的才对自己更加有利,想到这里他安然坐下,心安理得地继续看甥舅俩对峙。
“口说无凭!”金大力额上直冒冷汗,咬牙沉声道,“你母亲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怎么可能……”
他倏然住口,如果父亲未雨绸缪,早就将亲笔信交给了妹妹呢?
“既然舅舅觉得我口说无凭,那您便亲自来看看这信,”盛锦水轻笑,将手深入袖中,“有表舅在场见证,希望舅舅看完信后别再赖账。”
金大力一愣,求助地看向金春。
金春却只是垂眸,并未看他。
没有得到回应,金大力心中忐忑,像看洪水猛兽般紧盯盛锦水。
这一刻,他的思绪转得飞快,如果信是假的,那么现在这一切都不会有变化,金氏布庄和盛家家产迟早都会到他手里。
可若是这样,盛锦水又为何信誓旦旦,说这一点就破的谎言。
金大力将双手交握于身前,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动作。
衣袖之下,他用一手掐起另一只手背上的皮肉,短暂的痛觉让他冷静下来,头脑也清晰了许多。
不对!不管这信是真是假,都不能让盛锦水拿出来!
金大力在最后的时刻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眼前豁然开朗,难怪金春不发一言,真是好深的算计。
如果金春这个见证人一口咬定信是真的,那金氏布庄的管事权就要再议,从盛锦水和盛安洄两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身上夺权可比在他手里简单多了。
盛锦水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本就是被利益绑到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什么情义可言。
信若是真的,金大力就会失去布庄管事之权,金老爷子虽没了孝敬的银子,但却多了拿捏金氏布庄的机会。
盛锦水做的,不过是帮他们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要他们知道自己的盟友并没有想象中可靠。
同时,她也是在告诉金大力,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拿回金氏布庄的三成利和管事权,她要的只是属于盛家的家产和自由。
“不用看了!”金大力几乎是尖叫着阻止她的动作,“我相信。”
说完这句,他颓丧地瘫坐下来,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等等。”金春笑吟吟地出声打断,连金大力都应了下来,到他这反倒出了变数,“锦丫头,还是将你外祖的信拿出来吧,若他真将管事权交给你母亲,我身为长辈自然要替你们做主。”
果然,只要牵扯到利益,平日里看着还算和善的人都会暴露本性,变作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金春,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大力本已经认命,准备吐出到嘴的肥肉,没想到竟被盟友背刺。
“大力,我也只是照章办事。”金春弯起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金大力只觉遍体生寒,须臾后听他继续道:“金家是你父亲留下的产业,不管是作为金家的晚辈还是锦丫头和安洄的长辈,我都要弄清原委。若信是假的,那金氏布庄还是你的,若信是真的,我想我爹也想遵从兄长遗愿,为小辈们讨回公道。”
说得再正义凛然也遮掩不住他的野心,盛锦水没想到自己有天竟被迫与金大力站在同一条船上,“我先谢过表舅,您是聪明人,我就不白费力气绕弯子了。阿娘已经过世,现下布庄是舅舅在打理,管事之权不是一两日能分辨清楚的,何况其中还有许多旧账,若是换了管事人,这些旧账都要清算清楚,先不提旁的,外祖给我娘的三成利,您说该怎么算?”
人心不古,欲壑难填,盛锦水没想到每年三成利依旧填不满他的欲、望。
银子已经到手,金春自然不想吐出来,可让他直白地说让金大力出钱填补,又怕对方狗急跳墙。
金春沉吟片刻,随即笑道:“这只是小钱,金氏布庄是云息镇上最大的布庄,一年净利便有百两,管事人不能马虎。”
要真是个没见识的,听他说百两银时就该眼热了。
便连盛大伯听到了都想劝盛锦水两句,只要有了金氏布庄,今后他们姐弟便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了。
金氏布庄是外祖一手扶持起来的产业,一想到它将来会被金大力变卖,盛锦水也是心痛愤慨。
但她有自知之明,拥有金氏布庄的自己犹如幼童怀抱珍宝走在闹市之上,身边群狼环伺,她孤身一人如何护得住珍宝。
“表舅不必再说了,”盛锦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利诱,“该是我们的毫厘不能少,不是我们的便是百两也不要。”
“锦丫头,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姓盛已然与金家隔了一层,将来出嫁又要隔一层。”见她强硬,金春将心思打到了盛安洄身上,“安洄,今后你才是盛家家主,你来说,这布庄的管事权该不该给你舅舅。”